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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走出家门
寡妇柳枝儿
楼兰沙
4322

第二天,柳枝儿一早就醒了过来,看看东边初升的太阳,估计大概就是早上六点的样子。站在院子里伸伸懒腰,闻闻空气里弥漫着的清新味道,柳枝儿感觉肺里的浊气一下子就被清干净了。远处是农田,农田里有玉米,稻谷和各种菜蔬,上空萦绕着一缕一缕淡淡的雾气,田野之间东一家西一家地点缀着农家,家家户户的屋顶都升起了炊烟,远远近近地听见狗咬鸡叫,还有孩子的哭闹,喧闹而静谧,好一幅乡村晨曦图。

柳枝儿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不同于城市从早上开始就弥漫着汽车喇叭和尾气的喧闹,肚子却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摸摸肚子,柳枝儿开始琢磨给自己弄一顿什么样的早餐。

先到菜地里,拔了一把小白菜,柳枝儿从屋里舀了一些米和面粉,到厨房里先把火点上,把米淘干净放进去,把粥熬上。然后把面粉和上,等粥煮到八分熟的时候,把面粉扭成面疙瘩放进粥里,煮熟后盛起来凉着,然后烧开水烫小白菜。对于小白菜这类易熟的菜蔬,柳枝儿向来喜欢开水汆烫,然后凉拌着吃,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保有菜蔬里的营养物质。

不一会儿,面疙瘩粥和凉拌小白菜就做好了。作料有限,就放了盐、醋、蒜和香油,虽然没有鸡精一类的调味品,不过胜在材料新鲜,吃起来也很有滋味。

吃完简单而美味的早饭,收拾好厨房,郝三嫂还没有来找自己去洗衣服,柳枝儿决定先收拾院子。把东倒西歪的农具分门别类放好,柳枝儿拿起大扫帚开始扫院子。扫完院子,柳枝儿又开始收拾菜园子。

这个季节的菜蔬还是很多的,不过很明显原主不怎么勤快,菜园子里稀稀拉拉的几样菜蔬,杂草倒是生得不少。叹口气,柳枝儿开始蹲下来拔草,等到把草拔完之后,菜园子就显得更加萧条了。柳枝儿有些犯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自己也没种过菜,不知道这个时间能种些什么菜。

这个时候郝三嫂在院子外招呼柳枝儿:“妹子,干啥呢?”

柳枝儿回头看到郝三嫂,连忙打开院门,把她请进来。

郝三嫂把衣服篓子放在门外,走进来,看到柳枝儿刚刚打理的菜园子,笑了:“收拾菜园子呢?哎哟,咋就这几样菜呢?哪够吃啊!回头嫂子给你送点菜过来,这没菜吃可不行。”

柳枝儿摆摆手,拉着郝三嫂,指着没有种菜的空地,问自己该种什么菜。

郝三嫂皱着眉想了想,“其他的也来不及了,回头到我那里掐点空心菜,拔点莴笋秧子和花菜秧子过来种上,再点上几棵豇豆啥的,你一个人也足够吃了。”

柳枝儿高兴地点点头,不过在新种的菜成熟之前,也不能靠着郝三嫂救济,人家也有一大家子人呢,她决定抽空到镇上去买点菜回来。

两人各自背着自己家的脏衣物,带上捣衣杵和皂角,就往河边去了。

柳枝儿一边走一边跟郝三嫂比划,问两个孩子去哪里了。

郝三嫂笑着说:“那两个皮猴儿啊,大的跟着他爹到地里掰玉米玩去了,家里今年种了一些早玉米,这个时候该收了。小的送到她奶奶家去,让她奶奶帮我看会儿。”

柳枝儿点点头,让郝三嫂以后如果农忙忙不过来,也可以把孩子送到自己家来,她可以帮忙看孩子。

郝三嫂高兴地点点头,她婆婆严重地重男轻女,每次把女儿送过去的时候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女儿在她奶奶那里也就能保证孩子不丢,其他的别指望了。每次她奶奶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老大老二家的几个小子,二丫从来都只有看着流口水的份儿。虽然看着心痛,但是她作为儿媳妇,也没办法跟婆婆争这个,所以平时除非实在忙不过来,她都尽量自己带孩子,现在柳枝儿答应帮忙看孩子,让郝三嫂心里更加舒坦,更乐意和柳枝儿来往了。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和和气气的,就好相处了,如果一味的索取,最终只会越走越远。

柳枝儿家离河边不算太远,平时村里的媳妇都喜欢到河里洗衣服,水一泡,皂角一揉,再用木棒捶一捶,放到河里漂两下就干净了,不像在家里打水洗衣服,太费劲儿了。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村里媳妇们开八卦大会的根据地,要想知道村里最近发生的事儿,来洗衣服就对了。

柳枝儿两人刚刚走进河边,就听见一个尖着嗓子的声音说道:“哎,我说你们听说了没?昨天对岸那个杨树可是把严家那个小寡妇一路背着送回家去的,两人都湿漉漉的,哎哟,想起来都丢人,也不知道回到家里有没有啥好事儿发生呢?”

“长生嫂,你嘴巴也太毒了,人家那是救命,能发生啥事儿啊?你们说是不是呀?要说发生啥,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吧?”另一个粗噶的嗓子戏谑地说道,不过话里话外那语气却不是为柳枝儿说话,反而有一种勾着大家想得更多的意味。

柳枝儿气得浑身发抖,这些人的嘴巴怎么这么恶毒,一条人命的事竟然被传得如此不堪,难怪原主去跳水,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抑郁也要疯狂的啊!

郝三嫂拉过她的手臂,示意她别生气,转头大声说道:“我说长生媳妇和富贵媳妇,你们嘴里能不能积点德?昨天人家杨树把柳枝儿送回来之后就走了,剩下的事儿可是我帮着收拾的。你们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

郝三哥会盖房子,在村里算是个技术人才,家家户户难免都有求到人家门前的时候,所以对郝三嫂也多少比较客气。现在郝三嫂开了口,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了。长生媳妇和富贵媳妇也没想到背后说人却被当面揭穿,脸上都有些讪讪的,都不再多话,低头洗衣服了。

郝三嫂拉着柳枝儿找了一个空地,放下篓子,“别理她们,都是些长舌妇。咱们洗衣服。”

柳枝儿被气得涨红的脸慢慢平复下来,跟着郝三嫂开始洗衣服。

都是一个女人抵得上五百只鸭子,这么多女人凑在一起怎么会安静得了呢?没过一会儿,洗衣服的女人们高高低低地又聊了起来。

这边说的是农事。

“哎,你家的玉米该收了吧?”

“还得几天,反正现在天气好,多干几天,掰回来几天就晒干收起来了,不怕发霉。”

“也是。我家那口子今年犟脾气,非要种那晚玉米,眼看人家的都往家里收了,我家的还能啃玉米棒子呢。”

那边说的是赶集的事儿。

“明天镇上赶集,咱们一块去吧。”

“要去要去。我得去给我家狗子扯点布做两身衣服,这小子一天到晚爬上爬下的,衣服坏得老快,家里也没多的衣服给他改,索性做两件新的算了。”

“哎呀,那你还不如给你家男人做一身,然后把你男人的衣服给你家狗子改成两件呢。小孩子长得快,明年又穿不了了。”

“倒也是。我家男人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的了,怎么也得有件出门见人的衣服吧。”

这是两个会打算善持家的女人。

柳枝儿听到赶集,自己也想去,可是找不到路,就比划着问郝三嫂明天要不要去赶集。

郝三嫂有点犹豫,她倒是想去,只是家里两个孩子,今天已经拜托婆婆帮忙看孩子了,明天再送去的话,估计两个妯娌得说酸话了。

柳枝儿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带一个孩子,反正大的那个已经会自己走了,小的两个人换着抱估计问题也不大。

郝三嫂点点头,家里的油盐酱醋啥的都该添置一些了,二人三两下就说定了明天一块去赶集的事儿。

因柳枝儿需要洗的衣物比较多,且都是大件,所以郝三嫂洗完自己的衣服又来帮着她洗。等到洗得差不多了,旁边洗衣服的女人们都走光了。

两人正拉着一床床单扭水的时候,突然一颗小石头砸在柳枝儿身边,溅了柳枝儿一身水,柳枝儿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不远处河边的斜坡上有几个小孩子。他们故意扔石头,引起柳枝儿注意后,就拍着手又唱又跳:“小寡妇,小哑巴,没了男人就抓瞎,扑通一声跳下河,差点变成大王八。”

柳枝儿听得柳眉倒竖,这些小破孩,太欠揍了,扔下床单就想去揍人。郝三嫂连忙拉住她,扯着嗓子吼道:“小狗子,你们找打呢?谁叫你们念这些的?”小狗子他们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跑远了。

柳枝儿气得满脸通红,这个村子怎么回事?大人八卦长舌,小孩子也不积口德,简直让人没法忍受。郝三嫂一边接着洗床单,一边劝道:“妹子,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这些小屁孩懂啥,还不都是别人教的。你年纪轻轻就守寡,又长得好看,难免被人妒忌,别人在背后恶语中伤你,你也没办法。反正嘴在别人身上,咱也管不了,看开点,只要自己行得正,就不怕人家歪派。”

柳枝儿点点头,她也知道人言可畏,可是人言这种东西是最不可捉摸的,除非像刚才那两个洗衣服的女人一样被你当面逮着了,不然根本没办法去追究,只好自己生闷气。

两人把洗好的衣服收拾好,踏上归途,郝三嫂先回家去,说回头给柳枝儿送菜和菜苗过来,今天就种下去。柳枝儿点点头,继续回家,却在家门口又碰上了那群孩子。

那个带头名叫狗子的小孩子指挥着一群小孩又在路边蹦蹦跳跳地唱着:“小寡妇,小哑巴,没了男人就抓瞎,扑通一声跳下河,差点变成大王八。”柳枝儿很不想跟这群小屁孩计较,昂着头就往家里走。

小孩子看她没有发火,胆子更大了。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严浩,你又在胡闹!今天的功课完成了吗?”

这声音听起来醇厚斯文,倒不像是农村里男人那种粗犷憨厚,柳枝儿很好奇,转头看过去,原来是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衫的男子在说话,他长得眉清目秀,身材颀长,见柳枝儿看过来,斯文地笑了笑,连忙转头(柳枝儿猜这是避嫌?),继续训那群孩子。

“夫子!”一群小屁孩迅速地转换成乖乖牌模式。

夫子?柳枝儿挑挑眉,原来是村里私塾的老师啊!哈,原来古往今来都一样,学生看到老师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柳枝儿抿嘴笑着,推开院门回了自己的家。

那夫子也姓严,叫严峻,是个落第秀才,现在在家乡一边读书,一边照顾自己的寡母。读书人嘛,种地肯定是不行的了,村里就商量着办一个私塾,正好让他当夫子,既能补贴他的家用,也能让村里的娃认几个字,不说将来考秀才当大官,至少不当睁眼瞎吧。

严夫子看柳枝儿回了家,就把孩子们叫到一边,跟他们讲人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大名叫严浩,小名叫狗子的小男孩对夫子很是敬重,在夫子的谆谆教诲中,终于明白了自己唱的这些童谣对柳枝儿的伤害是很大的,于是带头发誓再也不唱这些歌了。严夫子完成了自己教书育人的任务,转身回了自己的家。他家就在柳枝儿的隔壁,隔了百来米。

等严夫子回了家,小伙伴们炸开了锅。

“狗子哥,咱不逗那哑巴女玩了?”

“狗子哥,你真听夫子的话?”

“狗子哥……”

“好了别吵了,我觉得夫子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咱们还得观察观察,这两天我总觉得这个哑巴女不太一样。以前我们一叫她哑巴,她就能拿着棍子追我们二里远,今天怎么不理咱们了?”

感情这孩子是个受虐狂,没被追着打还不习惯了。

“狗子哥说得有道理,咱们就看看这哑巴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

话说这头,柳枝儿可不管小屁孩针对自己做了多么详密的观察计划,她把衣服放在院子里,院子的一个角落斜拉着一条绳索,估计是平时晒衣服用的。她把洗好的衣服抖落着挂上,扯平拉直,免得干了之后有褶皱不好看。这个时候已经接近上午十点了。坐在房檐下歇了一会儿,柳枝儿坐不住了,她下午得找点事做。

她想去看看自家的地,但是完全不知道在哪里,总不能冲出去抓住一个人就问:“哎,你知道我家地在哪里不?”那估计在哑巴的基础上,她还得被套上神经病的光环。得想个招儿,让郝三嫂带自己到地里去看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