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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史上第一继室
忧郁的鳕鱼
3952

侯府一霸、小六爷蹬蹬蹬跑近了,见一个男孩抱着他如今最喜欢最当紧的小玩意——金环小妹,便先是若有其事般沉下脸,还没说话,就见那男孩侧了身,不是二哥和四哥,原是他的克星,“三哥……”

“唔。”楚临峦将怀里敦实的小丫头换上另一只手臂托着,才开口问:“可是下学了?”

楚临霄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眼珠转了转说:“田夫子说明儿个是腊八,他早些放了,回去陪师娘熬腊八粥去了!”

从小幺儿那听说讲究的腊八粥要煨上一整夜呢,也不知道三哥知不知道……

“我一下了学,就跑来母亲这里,想看环妹妹。呼,跑的太急都出汗了!”好像跑得越快汗越多就说明他翘课的时间越短似的。

楚临峦看弟弟喘着粗气、装模作样地用手给光光净净的小脸扇风,也不戳破,只认真看了他一眼,才率先提步进了屋里。

楚临霄被那无甚含义的一眼看得立时蔫了,垂头丧气地跟在后边进去。

三位小主子回来,屋内诸人忙而不乱地上前来,更衣的递热帕子的,裴氏身边的一等丫鬟映春想接过楚临峦怀里的胖妹,却被他摇头阻止了,一直把金环抱到西次间的暖榻上,为她解了披风擦了手脸,才顶着一屋子人的瞠目结舌施施然地接过雨过天青的盖盅喝了一口甜汤。

裴氏进来时就看到小儿子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榻上并肩坐着的表兄妹两个,她不由问道:“霄儿你又做什么怪?”

“他他他……”楚临霄没褪去婴儿肥的圆手指比划着,却碍于那人的银威,把嘴边那‘娘诶三哥居然会伺候人’憋了回去,生生掰出一句:“环妹妹见到我都不叫的……”

裴氏噗嗤笑道:“你环妹妹如今又开始长牙了,生怕她那小牙迎了风就缩回去,不敢开口呢!”

金环又悲愤了!

她投的这身体如今虽然没病没灾了,却实在是营养不良,估计在金府时亲娘病得没精力照顾,亲爹就完全不理不睬,走路没劲口齿不清不说,直到如今靠着里边的牙才开始冒尖尖,害得她张嘴就要流口水,只能硬憋着。

一句话让楚临霄来了兴致,扑到金环跟前,用哄骗小娃娃的怪腔调逗她张嘴。

“来么~来给哥哥看看,小娃娃长牙是什么样的?”

金环几乎是呜咽着连滚带爬往楚临峦怀里躲,小六爷在后面想抱她又实在劲儿小力不从心,只扼腕地看着她嫩黄色的胖拧到三哥怀里,再不动了。

晚上一家人围着圆桌,和和乐乐地用了晚膳。饭后惯例是定宁侯爷考校功课的时间,之后仆妇丫鬟们伺候着小主子们穿暖和了,几位爷也该问安离去时,裴氏又温言道:“明儿是初八了,既然族学和家塾的夫子们晨里没放你们休息,便早起上一刻半刻的,来母亲这儿喝一碗七宝五味粥。我都嘱咐好了,明日叫小厮提着去学里,也孝敬孝敬先生。”

“多谢母亲。”四个男孩子齐齐地躬身一礼,裴氏满意了,方 叫回去路上小心,又关照着让罗妈妈亲自提了羊角风灯送到角门上去。

几个少爷和伺候的人鱼贯而出,楚临峦故意落后一步,等人都出去了才转过身一拜道:“儿子下午早归,原本是有事同母亲商议,偏临霄也来的早……现下同父亲母亲一道儿讲了,倒也便宜。”

今日当值的映春秋桂早就有眼色地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云妈妈想把围着炕桌遛弯消食的金环也抱走,裴氏拦了道:“环姐儿难得今日精神足,便在我这儿多玩一阵子亦不妨事。”

待云妈妈带好了门,定宁侯楚衍才询问地看向二儿子。

四个孩子中,临森最长,却是临峦与自己最为相肖,打小就老成持重、待事认真。

因着他对课业武功要求都极高,几个孩子都得拼了全力才能达到他的要求,有累着伤着的都是常事,连最温和懂事的临森都会私下里同自己的姨娘报苦,另两个就更别提了,却只有二子临峦,总是闷不吭声地将事事都做到最好。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三年前的冬天,他叫三个大点的儿子去靶场学弓箭。

靶场的弓不再是给小孩子特制的那种玩意了,力气不够就是开弓都难,更别说引箭而发。临森临海费了两个时辰、筋疲力竭了都没能设出一箭,而临峦却是在靶场试了一天,直到暮色四合,带着扳指的手都磨烂了,终是找着方法将弓弦拉满。

脱了力被小厮一路背回来,自家夫人看着儿子冻青的脸,拇指上脓血干了粘连着和田玉扳指,取都取不下来,当着下面人的面就哭着埋怨他狠心,楚衍心中也疼,却碍于父亲身份不忍去看只能狼狈离开。

从那之后,他在人后,总想着对二子要慈爱一些。

被上座的父母温和地注视着,楚临峦一向稳如山般不动的脸色也难免露出了些小儿局促之态,直到他发现一束更为清澈专注的目光,来自那豆腐娃娃一样的小人儿,他追着看过去,直把那娃娃看得如仓皇逃窜的仓鼠般一头攮到大家长定宁侯手弯里。

古人说的抱孙不抱子、含饴弄孙,都能说明,父辈面对儿辈的大都要端着架子,不会过分亲近,保持父亲的威严形象,从而能严格教育儿辈。

对于只有四个小子的楚衍来说,他真的是从没碰过小娃娃,如此被一个软绵绵的孩子砸了一下,他和金环都有些手忙脚乱的。

偏裴氏惯是爱玩笑,没见过自家老爷这副慌乱的模样,竟在一旁观望着侯爷笨手笨脚又小心翼翼地把那小人安置在他膝上,完了两个都是手脚拘着正襟危坐的样子,简直笑死个人!

楚临峦自觉父亲比自己更为引人侧目,于是越发从容了,他意犹未尽地看了眼自己爹爹难得不那么肃穆的样子,才垂目开口解围道:“孩儿是想和父亲母亲商议着,等腊二十三祭了宗祠后,族学也放了假,儿子便携一位兄弟上颖镇陪祖母过年去。”

金环原本仗着年纪小,以为留下能听到冰块哥哥的什么小私密呢,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还是裴氏先斟酌着开口:“你说的这个,往年也没有过……何况咱们最迟过了初五,自然就阖家去奉山别院陪老太太了,你何必……”话音未完,就小心地去看身边坐的人。

定宁侯爷同生母关系一向惨淡,老夫人多少年了都不肯回侯府住,只冷清地住在颖镇的奉山别院里。但这只是老夫人单方面的冷淡罢了,侯爷贴上去的从来都是热脸。

裴氏心里虽舍不得儿子独自去奉山别院冷冷清清地过年,但嘴上却不能讲出来。这事只要侯爷点头,她就是再不晓事儿,也不能多说什么。

楚临峦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下午想提前同母亲说,只是打算先劝服了她,省的她同父亲置气。

他此番话是斟酌过才提的,祖母虽冷待父亲母亲,但对自己和几个兄弟都是极好的。祖母又吃斋念佛多年,每每过年时奉山别院都和平日一样冷清,他心中多有不忍。

金环对常年在别院的老夫人印象不多,想听定宁侯如何回答,便下意识地四十五度角向上拧着脖子去看人。

她人短肉多,这动作让脖子上一圈一圈如凝脂般的嫩皮更显局促了,偏偏金环还不知道,只瞪着孩童天然无辜的眼,樱红的小嘴微微敞开了点,沾着涎水晶亮亮的。

憨童模样让楚衍要笑却笑不得,轻咳一声掩饰,再移开眼去看儿子,终归是显得愉悦不少。

“就听你母亲的罢!正月我们阖家同去奉山别院就是!”

裴氏喜不自胜,楚临峦却眉峰一蹙,开口正想辩驳,定宁侯楚衍却是实实在在地弯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道:“翻过年你就要搬去外院,是真正长大了,前几日太后娘娘递出话来,让咱们府上在年里备着迎接圣旨呢。”

楚临峦心头一震,裴氏已先喜道:“圣旨?莫不是……”

看到侯爷神色,知道就如她所想那般,裴氏眼眶一热,站起来就朝着皇宫方向拜了一拜,“多谢太后娘娘恩典、多谢圣上恩典!祖宗保佑,拖了这么些年,可算是尘埃落定了!”

屋里的四个人里,恐怕只有金环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圣旨。

倒也怪不得金环不明白、裴氏又如此激动,这其中很是有些缘故。

当今圣上乃先皇长子,可生母只是个低等嫔妃。

如今的太后被纳为先皇第二任皇后时,皇长子都四岁记事了,却被养到了她的膝下。太后便明白此举是因为先皇偏疼抬举这第一个孩子,所以一向待皇长子宽厚,这一做法果然令先皇对她更是敬重。这份敬重也导致在太后唯一的孩子出生后,先帝一直不能狠下心立皇长子为太子。

先皇病重时,关于立嫡还是立长,朝堂上争论不休,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为防朝局动荡,便站了出来,以她亲子年龄过幼为由,毅然支持皇长子上位,当今这才顺利继承大统,并一直对太后孝顺尊敬有加。

但到底不是亲母子,中间还隔着一个嫡出的逸王爷,太后为了避嫌便很少干预圣上的决定,作为太后娘家的定宁侯府更是比其他的勋贵之家更忠心低调,才能深得皇帝信任。

只在立世子这件事上,因为楚临峦是嫡非长,与皇帝看来,身份未免太过敏感扎眼,所以侯府才一直拖着未上奏求过册封。

如今封临峦为世子的旨意即将下来,裴氏心中如何不激动?

楚临峦认真审视了一番自家爹爹的神色,确定这不是一桩祸事,才默默地应了,再不提去奉山别院的事。

腊月初八是一个重要的日子,金环大早被云妈妈从榻上拎了出来,的帕子把睡意通通擦了个精光,精神十足的被抱到裴氏屋里,就见堂屋里两位姨娘已是在圆杌上坐候着晨省。

秦姨娘曾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同裴氏在闺阁里就不是一般的情分,可以说是她身边的数一数二的体面。裴氏进门两年无所出,因着抵不住老夫人那里的压力,便替她开了脸,可到底还是没歇了老夫人给侯爷塞人的意思,于是好人家出身的良妾杨氏就被抬进了门。

杨氏虽出身良家,但到底小门小户的,从穿着打扮到行止上,都免不了一股小家子气;反观秦氏,到底是在国公府浸染多年,已有了相当的气派,端的是沉敛大方。

秦氏杨氏先后有了身孕,侯爷虽还体量她们不易,偶尔去看望,却不再留宿。

很快,裴氏也查出了喜脉,三人同年怀了三个哥儿,之后若不是裴氏早产,如今的楚临峦就是四爷了。

云妈妈抱着和两人相互见了礼,秦氏就显出很尊重喜爱金环的样子,可杨氏却敷衍着不爱搭理她。

这时裴氏身边的罗妈妈从屏风后绕出来,笑道:“夫人就猜今儿姑娘一准来得早,她反倒是起迟了!堂屋还是凉了些,叫抱姑娘进里面去等!”

云妈妈也凑趣道:“我们姑娘一听有好东西吃,根本不用人叫起。”

“这才能看出环姑娘是个不贪睡的!”

金环悲愤地捂脸!她她她,只是因为没见过古代这么精致的吃食罢了,才不是贪吃呢……

罗妈妈又对秦氏说:“夫人今天想梳个罕见的双刀髻,偏偏屋里服侍的那些个都笨手笨脚,倒叫我想起姨娘的手艺是最出挑的!”

秦氏抿嘴笑道:“亏得妈妈还记得,妾身也就这一个长处了。”

说着几人相携着进了里间,竟是把杨姨娘一人晾在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