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不由奇怪，适才不是说芦墨楠不将她放在眼里，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是毫不留情面，李伟胜被叱责得五体投地，悲愤欲绝吗？
她轻扫燕秋一眼，燕秋姑姑左右转晃眼珠，表示“奴婢愚钝”，“奴婢不知”。
难不成真是李伟胜出言不逊？
这些文臣大多瞧不起宦官奴才，之前的元治之乱，便是中宗的大内监所至。
“今日传唤芦大人进宫并非小事。”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王皇后结果燕秋姑姑捧送的八仙过海彩茶蛊，眼底盯着明前龙井泛起的茶梗，情绪缓和了不少。
“皇后娘娘主持六宫，劳心劳力，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自当竭力而为，在所不辞。”芦墨楠始终恭敬地垂着脑袋，言语诚恳。
王皇后抿了口茶，面色越是霁月红光。
别说是一届小小的中书舍人，就是皇帝的公卿大臣到了她这里，不也得毕恭毕敬，谨小慎微？
还以为备受大皇子尊崇的老师会是何等的人物，不过尔尔。
仅是站了一个多时辰就折服示弱，还什么本朝第一状元郎呢，不成大器。
“哎……”王皇后长长吁气，不清楚是在为芦墨楠唯唯诺诺的态度感慨，还是原本提了十万分的精神无处施展而松泄。
“无他，本宫的四皇子也到了启蒙的年纪，还望芦大人倾心教导。”王皇后挑起尖长的指套摩挲着鬓角青丝，视线飘向殿外明媚的春景。
等下该到御花园逛逛，赏景观花，樱花一夜之间就绽放似虹，甚美。
“臣，”芦墨楠猛地抬起头，腮边的肌肉由于激动微微颤抖。她双颊红润，竟是失态地跪地匍匐：“承蒙皇后看重，定不会所望，于四皇子倾囊相授！”
王皇后终于将目光射向他，唇边的笑靥多了几分真诚。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错不错。
“燕秋，送大人出去吧，这懿旨就劳烦芦大人自个儿给自个儿写了。”
王皇后站起身，燕秋姑姑既要搀扶主子，又要恭送芦墨楠，左右为难。
幸而刚刚那乖巧的小宫女闲了帘子走近前来，王皇后的手臂才没有落空。
燕秋姑姑对小宫女友善一笑，行至芦墨楠身侧，“请。”
芦墨楠从阴沉沉的大殿来到日光普照的璀璨之处，眯了眯眼睛适应。“多谢姑姑相送，否则小臣定会在这富丽堂皇的中坤宫迷路。”
燕秋姑姑暗底里更是欢喜，这芦舍人也不像传闻得那般油盐不进啊，难怪固元公主都春心芳动。
必然是李公公狐假虎威得过了头，逼得芦大人翻脸。
“芦大人客气了。大人乃是朝中重臣，奴婢这等身份也就只能帮着大人指指路罢了。”
指点明路吗？
芦墨楠笑而不语。
要不是现在是男儿身，她该褪个镯子，或者塞个钱袋与燕秋姑姑了。
这一送，二人就到了宫门口，芦墨楠值了一夜，又身姿板正地待了那么久，此时也有几分疲倦了。
“多谢姑姑。”
“大人不必客气，奴婢就是依命办事而已。”燕秋姑姑福了福身，仰起头笑盈盈地看向芦墨楠：“请大人放心，皇后娘娘最是秉公执法，冒犯大臣之过，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李伟胜就这么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