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刚被桂嬷嬷教训过，听她话只说一半，心里虽忍不住好奇，到底不敢多嘴发问，抬眼看了屈彦云一眼，见她面色沉静，便又低下头来。
屈彦云不问，桂嬷嬷心里倒七上八下的不知该怎么圆场。好在这时候红俏领着丫环婆子，从大厨房领了她的膳食进了院子。
红俏空着一双手，走在最前，前脚才垮进屋，便俏生生地喊道：“小姐，午膳领来了！今儿有您喜欢的桂花鳜鱼。”
屈彦云对想知道的事，已猜出大概，便没打算抓着桂嬷嬷继续问下去，见红俏进了里屋，便站起身来，轻笑道：“还是红俏姐姐最明白我。”
“哪是奴婢的功劳，这是夫人记挂着小姐，特地吩咐大厨房单独为小姐备下的。”被屈彦云这一夸奖，红俏脸上笑意更甚了几分，接过紫鹃手中的铜盆，绞干帕子小心地为屈彦云擦手净面。
屈彦云笑了笑，没有接话，反转身为桂嬷嬷道：“嬷嬷，我好似记得先生说过，这鳜鱼乃寒凉之物，你刚说我的身体忌讳凉物，是不是这鳜鱼也吃不得？”
桂嬷嬷倒不知是不是学堂的老先生说过，反是自己冲她苦劝过好几次。
可从前因屈彦云贪嘴，劝解数次，全被她当成耳旁风。非但不听，还怪她唠叨，现在听她好言询问起自己，倒有些受宠若惊。
“小姐喜欢，略用些还是可以的，只是常用就不益了。”她说着，朝桌上扫了一眼。
莲子百合老鸭汤，竹笋闷羊肝，桂花鳜鱼……竟几乎全是寒凉之物。
桂嬷嬷心中赫然，屈彦云素来嫌她唠叨，越大便越是冷上她一分，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连屋子也进得少了，就更别提伺候这小主子用膳了。
没想到，她不过被小姐远着才一年，竟让那黑心肝的得了便利。难怪小姐才六岁，身体便虚寒成这样，听说不过十月，已饮不下温水。
桂嬷嬷心中又惊又怕，只觉得愧对了安氏昔日的情谊，没有帮她护好闺女。
屈彦云将她面上的变化看在眼里，却伪作不知地问道：“嬷嬷这是怎么了？”
桂嬷嬷险些就脱口而出，可一想到屋子里除了自己和紫鹃外，却是国公府的家生奴才，直接当她们面说，只怕会引得林氏另想他法算计屈彦云，便把心中的怒气忍了下来，只道：“奴婢许久不成伺候小姐用膳了，想求小姐个恩典，别嫌老奴粗笨，让奴婢再伺候一回。”
这伺候用膳，素来是红俏的活计，是既体面又轻便，听到桂嬷嬷要和自己争，当即便沉了脸，眉眼带嗔：“小姐……”
“嬷嬷是生母安排给我的贴心人，哪会粗笨，只是以往我舍不得嬷嬷辛苦罢了！”屈彦云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红俏将手中的银筷交给桂嬷嬷。
以屈彦云的习惯，饭前定要用上一碗汤，可桂嬷嬷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为之，偏偏没给她盛汤。红俏见状，好似抓住对方痛脚一般：“嬷嬷到底久不伺候，竟把小姐的喜好都忘了。”
桂嬷嬷心思转得快，冲屈彦云笑道：“老奴虽然年纪大了，倒还不至于记不得主子的喜好，只是想着小姐之前饮了红糖姜母，无需再饮其他汤水，何况眼前的菜式只怕还有些和那红糖姜母犯冲。”
“不过是红糖姜母，需什么忌讳。”红俏并不服气。
“红俏丫头这话就错了，我虽没生在这富贵的国公府，这年纪却不是白长的，怎么也少不得知道些你这丫头没听过的理。”桂嬷嬷抬眼望了她一眼，笑道。
红俏被她一口一个丫头，叫得正心里冒火，就听到屈彦云扑哧一笑：“和嬷嬷比，红俏也的确是个小丫头。”
撇开年纪不论，主仆关系摆在这，屈彦云愿意给她几分体面，那便是红俏姐姐，否则喊她一句丫头，也落不着任何人口实。
红俏敢和桂嬷嬷顶嘴，其中自然是因为占着素日她平日看重自己，且又嫌恶桂嬷嬷唠叨，可这才一天，怎么她和桂嬷嬷好似掉了个个。
屈彦云瞥了她一眼，也懒得管她心里想什么，摆手便道：“一会我要去看祖母，红俏姐姐你叫厨房给我备上一份陈皮红豆汤。”
听到她的话，红俏心中的疑云顿消，只当她舍不得见自己被桂嬷嬷刁难，这才打发她去大厨房，连忙笑着福了福，便退了下去。
桂嬷嬷猜不准屈彦云的想法，可见红俏退下后，她又找了个由头把屋里的丫头婆子遣了出去，这才确信她是想把人调开。
人全退下，屋子里只留下桂嬷嬷和紫鹃这一老一小俩个奴婢。屈彦云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嬷嬷，这饭菜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