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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锁芳华
此杏微苦
3342

一路桑鸾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前面不停地赶路,我尽可能快地随着他的马蹄疾速飞奔,斗篷随即飞扬,天色渐亮,耳边呼啸的风也小了些,我想,回去了,我要和桑鸾好好谈谈,四哥虽脾气不好,平日可从不是那样的,我是不是该想办法让他们和解呢~

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们已经到了宫门口,咦?宫门口站满了一些衣着有些不一样的士兵,看着也眼生得很,似乎不像是祭江的人。

桑鸾只是拱手做礼,便牵着我的手腕径自往前殿方向走去,对这一切,我倒是奇怪得紧,究竟何事这样兴师动众呢?还日夜兼程将我寻回来,难道~啊!桑鸾要向爹爹提亲了?是啊,那样的笑,那样的眼神,怎么会错,他,是喜欢我的,他,终于要向爹爹提亲了~那是不是我也会像瑟兰一样穿上火红的嫁衣,是不是我也会在一个静逸的夜里等待郎君为我掀起火红盖头,是不是爹爹也会为我将整个王宫布满大红丝绸,是不是也会为我将王宫各处都系上小巧可爱的铃铛?我低头看着那牵着我腕的纤细而刚劲的手,不由地有些痴了~原来,我是那么羡慕着瑟兰~

忽而,桑鸾停下脚步,我抬头,已是前殿了,上面正坐着的是爹爹,两旁却大都是生人面孔,莫非朝堂又来了新的官员?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嘿嘿,反正啊,桑鸾,我心爱的桑鸾,我要嫁给桑鸾了~或许,桑鸾挑这个时候,是想表明对我的心意吧~~~于是,我忍不住笑了~

我乖乖做礼,桑鸾手里忽而用劲紧握,忽又放开,拱手做礼,稳步走到我前方单膝跪下 “请公主为我祭江和亲大泱!”

那个声音圆润如歌却又似毫无意识的决绝,空气将那几个字缓缓荡入我的耳中,一瞬间,我傻了。

我怔怔望着跪着前面的他,一身藏蓝修身袍子有了些许皱褶,我缓缓上前几步,却还是没能看清他此时的表情,第一次,这样模糊地看他~我轻笑一声,蹲下扶起他的肩膀,定定看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问完,我才发现,我的声音映着朝堂的空旷,竟有几丝颤抖。

桑鸾却不看我,只是清了清嗓子,定定看着我:“请公主为我祭江百姓和亲大泱!”

终于,在这一刻,我的眼里模糊了,这话是那个曾说有他便不会让人随手将我送去大泱的人说的么~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难道都是假的么~那个人,是我心心念念的桑鸾么~一起并肩走在伊溜河岸边、那些策马奔腾的日子、那些谈笑风生竟都是假的么~我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是他么?

爹爹似乎也陷入沉思中,我仔细看看周旁的大臣,个个威风凌凌,凶神恶煞,水袖垂地,脚踏木屐,可不正是大泱国的使臣么~只闻爹爹干咳了几声正色道:“众位使臣大人,小女初闻此事,大概有些震惊,况小女如今远程劳累,需去休息了,不如~咱们容后再议?”

几位大臣底下喃喃几句便勉强点头同意,随后做礼,簌簌离去。

殿上忽而静了下来。

我已经呆了,不知如何去想,如何去做,只是那样站着,默默落下泪来~爹爹缓步下来走到我面前,叹息道:“爹爹尽力了~两年前,大泱便借口说你的生辰八字可以为大泱带去吉祥来求祭江和亲,如若不肯便攻占祭江,也因此我命灵儿时时刻刻陪着你,生怕有什么闪失~”

原来,五哥这两年来的照看竟是为了这样~

此时,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是几位哥哥们赶了回来,进了大殿,见状似是知道了我这里的情形,都站在一边,不知说什么好。

我冷冷地问道:“你们也是早知道了这些的,是么?”

他们没有回答,爹爹却出了声:“你的哥哥们,为了你,已是很费心,还有~莫怪桑鸾~”

话未说完,四哥终于忍不住,抡拳就要朝着桑鸾挥去,口中还骂着:“你个混蛋!你知道那丫头的心么!”

我急忙抱住四哥,却怎么也抵不过那股蛮劲,于是大声吼道:“够了!四哥!我有话要问他!”

大殿空旷,我的声音如雷贯耳,果然,四哥放开了桑鸾,很不情愿地回到原地。

我一步一顿走到桑鸾面前看着他,闪闪的眼睛已是空洞深远,面上无悲无喜,我伸手抚上他的脸,轻声问道:“桑鸾,你,有喜欢过我么?桑鸾,你说过的,会护着我的,不是么?”

他怔了一下,忙低头退后几步躲开我的手,弯腰恭敬做礼,而后转身离去,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却毫无情分。

这是什么答案?我,就连知道答案都不配么!我抬袖抹了抹脸上的泪,眼前渐渐清楚了,那个背影已经很小很小,不,这算什么,我只是要那个答案,仅此而已。

没有多想,急急向着那个身影追去,身上的斗篷飞得比马上更加急切,说我不够矜持也好,说我不要脸也好,我就是要知道,为什么,你,当真没有喜欢过我么?那么此前的种种,都算什么!桑鸾,你当我是什么!身后传来熙熙攘攘地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我却不想停下,我就是要问个清楚!

也许是我执着的追逐让他有些许心软,桑鸾终于止步停下,转身看向我,我的头发早已蓬乱,原本绾着的髻也有些散了,我却早已顾不得,上前奋力抓着那藏青的衣襟,用几近恳求的语调道:“求你,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桑鸾却没有回答,只是回头死死盯着我,片刻后终于抓着我的腕,一个力道拖着我直往前方走去,我急问这是做什么,他只是淡淡回答说是去个地方。

被他拉着走出王宫,抄一条我从没有走过的小道很快便踏过城门,继续往前走着,或许,一切都是个玩笑,或许,方才不过是在逗我,我忽而喜道:“桑鸾,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

没等我说我,他把我带到一处高台,将我的那只腕一把甩开,险些将我闪了下去,“你看看,看看这里!”

我往他指的一处看去,那是一处类似围场的大片空地,两兵厮杀,偶尔还会传来号角声、兵器声、叫声、哭声,交做一片,远远望去,横尸片野,尽是樱红,一股股血腥迎风袭来令人作呕,登时,我的脑子闷做一团。”

我从没有来过这里,我从不知道祭江有这样的地方~”

耳边又是桑鸾的声音:“你自然不知道这里了,你的父王,你的哥哥们,为了让你远离这些,将这些如同机密一般严防死守,使你免受战乱的伤害,他们给你建立了一个完美的梦,然而,看看吧,你的梦是用这些臣民的血铸造的,你在这梦中可安身!”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和亲!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

“因为你是公主!你是祭江国唯一的公主!”

他厉声冲我吼道,我从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我的眼睛已是模糊得看不清他的脸了,胸中登时感觉有一股闷气上不去下不来,抽搐着,扭拧着,如同刀绞一般,我赶紧扶着一边的柱子缓缓蹲下,猛力抓起胸前的衣襟,也许这样会让我透气些~~~

沉默片刻,我缓缓起身,没有去看他,只是看着远处的厮杀,缓缓道:“桑鸾,”

“什么?”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你做谋士,是否为了我,那个夜里,你说,会来找我,要我等~”

未等我说完,桑鸾拧眉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厉声喝道:“够了!库勒尔晚宁!事到如今,你还在想这些!初次的见面,我早已忘了,又怎会记得说过什么话!我做谋士就只是为了祭江!”

晴天霹雳直直中了我的天灵盖~登时,只觉天玄地转,脚下犹如踏空一般,连连踉跄几步,最终跌在一旁的石阶上,原来,这就是被抛弃的感觉~心似乎空了一般,那样的笑,那样的眼神,原来竟都是我的梦,只是爹爹、哥哥们为我铸的梦中人~我好想抱着他,甚至跪下来求他,可是,我有什么资格求他,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过心上,我求他什么,求他喜欢上我么?我不禁一笑,是啊,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呢~那些笑那些眼神算什么呢~还真是把我耍得团团转呢~

我抬袖拭去眼泪,冷笑着狠狠道:“要我和亲么?哼,休想!我,不会和亲!死,都不会!”

说罢,起身便往回走去~身后的人似是说了什么,但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无所谓什么了,凭什么要这样一个欺骗我感情的人来决定我的去留!要我去和亲?我偏偏不随你的意!

原以为我会向瑟兰一般穿上火红的嫁衣,会在一个静逸的夜里等待郎君为我掀起火红盖头,爹爹会为我将整个王宫布满大红丝绸,为我将王宫各处都系上小巧可爱的铃铛,而那个郎君会是桑鸾,可是原来,那不过是我以为,原来那些不过是我的一场梦,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

风忽然大了,席卷着轻沙拂过浸湿的脸颊,瑟瑟地有些疼,天已大亮,路上行人断断续续,于我而言却越发地冷清。

那盏粉紫的斗篷已被吹得扭曲起来,我突然想到那盏有着相差不大的紫色的蝶儿风筝翩翩高飞的样子,三哥说过紫色是梦幻般的颜色,亦是浪漫的色彩,也许能为我带来好运~可我想,三哥必定不知那终究只是梦幻的颜色,其实,并不存在的吧~迎着风沙往前走,忽而想笑,原来,失去心爱的人竟这样伤心呢~五哥,也很伤心吧~ps:桑鸾你好狠的心啊~~~这么坏不让你作男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