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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爱恨恢恢
许离歌
3312

直到坐在ZF高级干~部的专用的飞机舱内,顾心妍仍然觉得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低垂着过分修长浓密的睫毛,顾心妍的小手再次隔着冰冷的相框,小心翼翼的抚上着父亲与母亲恩爱的相互依偎在一起,笑靥如花的照片。

泪水又一次忍不住溢出眼眶,又几滴晶莹滴落在透明玻璃上,被近在咫尺的阳光反射成七彩的光芒。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能忍心丢下我一个人?顾心妍伤心欲绝,压抑着声音低低的抽泣起来,然而她的抽噎声却在这安静的机舱内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此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轻轻搭在她不停颤抖的肩膀上,顾心妍怔了一怔,停止哭泣,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张叔叔那张威严而立体的脸就出现在她的头顶上方。

小小的心妍很敬畏这位才认识几天的张叔叔,见自己的哭声惊扰到他的休息,于是她赶紧伸出小手将眼角的泪擦干,朝着坐在她身边身穿军装的男人露出笑脸。

“张叔叔,我吵到您了吗?”

看着女孩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张国梁虽然温和的笑着,心里却是微微酸涩,“心妍,都说了跟我说话不能用‘您’这个字眼,不要再忘记喽!”

顾心妍垂下头,温顺乖巧的回答:“是,张叔叔。”

依旧是一副低眉垂眼,沉默寡言,却又对他又敬又畏的模样,张国梁威严的脸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色。

目光情不自禁移到被她抱在怀中的照片,当触及到照片上笑容灿烂的两个人时,他有些逃避的闭上眼睛。

顾心妍垂着头,浓密的睫毛细不可见的颤了一颤,敏感而细腻的她察觉出张叔叔情绪上的变化,心里涌上愧疚之情,她暗暗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像是在自我惩罚似的。

她并不知道张叔叔一个陆军上~~将在军中意味着多大的官~~衔,她只知道张叔叔没日没夜都忙得不得了,尤其是镇压烦乱余党的时候,他几乎都没睡上觉,因为你不知道那些余党什么时候会进行下一次恐怖活动。

而自从找到她以后,张叔叔比以前更加疲惫了,她知道都是自己让张叔叔费神了,张叔叔是将她从坏人堆里解救出来的恩人,她又怎么能恩将仇报让他操心呢?

将抱在怀中的相片收进她贴身不离的斜跨小包中,抬起头仰望着张叔叔那依旧英俊的脸,刚想要转移话题,问些关于帝都的风土人情,却意外的发现他正以一种可怜却又复杂的目光望着自己。

顾心妍一怔,虽然不明白那目光中包含的意味,但是她却下意识低了头。

张国梁显然也没料到顾心妍会突然看向自己,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从容,微微一笑,真是个害羞的孩子啊!

大手拉起她微凉的小手,从宽大的袖口中露出来的纤瘦胳膊,密密麻麻的布满伤痕,有的是还泛着血红的新伤,有的则是已经结成丑陋疤痕的旧伤。

张国梁蹙了蹙眉,可怜的小女孩,在这场战争中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握紧了她的小手,张国梁放下平时威严的气势,尽力用温柔的语气对她说:“心妍,放心吧,等到了帝都,你就再也不会受苦了。”

轻缓了口气,张国梁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爸爸妈妈曾经对我有恩,我想他们也一定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心妍,以后就把我当成你的爸爸吧!” 大手一下一下摸着她有些毛躁枯黄的头发,温柔得就像爸爸曾经的手,那些话一字一句敲打在她的心里,顾心妍鼻子一酸,热泪不受控制的涌上眼眶。

张叔叔的话恍若绿洲里的一阵清风,让那颗饱经丧亲之痛,战争荼毒的冰冷的心渐渐回暖,在这世界上,也许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个张叔叔了。

感受到那带着茧子的手温柔的替自己拂去泪水,顾心妍失控一般的扑到张叔叔怀里。

军人笔直的身躯像是能包容一切伤痛的海洋,顾心妍放肆的大哭,撕心裂肺,就连机舱里负责保护长官安全的军人们都忍不住动容。

这几日她坚强伪装下来的堡垒终于不用再坚持下去,因为她知道,从今以后,她不用在伪装下去了,张叔叔就是她的避风港湾,是她迷失沙漠的绿洲。

飞机在军~~用机场降落,一群身穿整齐军装,站的笔直的男人早已在一边等候。

被张叔叔牵着走下飞机,顾心妍看着那些军人威严的阵势,有些恐惧的躲在张叔叔的身后,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其中站在最前头,手里拿着袋子的男人低头看了眼顾心妍,走上前一步,朝张国梁行了个军礼。

“上~将,顾小姐的衣服已经照您的吩咐带了过来。”铿锵有力的一句话,可是内容却是这么的不庄严,顾心妍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这时张叔叔身边的秘书长从男人手中接过衣服袋子,弯下腰蹲在顾心妍的面前,扬起一脸温和的笑:“心妍,欢迎来到帝都,这是张叔叔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喔!”

“谢谢张叔叔,也谢谢蔚叔叔!”顾心妍扬起甜甜的笑,接过衣服袋子,乖巧的道着谢。

“真乖!”蔚叔叔欣慰的拍了拍她的头。

蔚叔叔是张国梁身边的秘书,全名叫蔚田翼,四十多岁,不同于张叔叔的不怒自威,他总是能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而最开始将她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的就是这位叔叔,所以对于蔚叔叔,她更多的是一种从心而发的感激与亲近。

张国梁等人在众多身穿军装的军人的陪同下,霸气十足的出了机场。

门外早已备了接陆军上将回军区大院的车子,被张叔叔牵着的顾心妍,从始至终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坐进车里,司机透过车镜,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女孩。

她垂下睫毛,略显紧张的握紧了张国梁的手,而张国梁则是一脸温和的笑意,拍了拍她僵硬的手背,告诉她不必紧张。

车子启动,周围现代化气息十足的景致开始如电影布幕一般移动起来,顾心妍睁着大眼睛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渐渐淡忘了心中的紧张。

帝都到处都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阳光照射会反如彩虹一般的光彩,风轻云淡,绿树葱葱,不似她的故乡新疆,那里的风都是从沙漠吹来的干热的风,夹着沙粒划着脸颊都会隐隐作痛。

这里就是帝都啊,以后都要生活的地方,明媚的阳光从繁密的树叶中露出隐约的光芒,洋洋洒洒的照射在她的脸上,顾心妍弯起嘴角,从那场暴乱开始到结束,这是她第一次微笑。

从今以后,她顾心妍也不再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战争遗孤,而是作为陆军总司令张国梁的义女,生活在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军区大院里。

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心妍会过得很幸福很快乐的,你们在天堂也一定要幸福啊!

来到张家的第一天,顾心妍就见识到了什么叫桀骜不驯,什么叫仗势欺人,什么叫混世魔王。

张哲修,一个出生在军人家庭的孩子,且还是单亲家庭的男孩子,虽然仅仅只有十二岁的年纪,却也叛逆的足够让人瞠目结舌。

当他爸爸在面前时他还会收敛一些,可是张叔叔担任军务要职,即使回到了帝都,他的任务量也一点不比在新疆处理暴~乱问题的时候少,经常三四天不回家,甚至一个星期见不到人都不算过分。

虽然张叔叔将监管他的职责推到她的身上,但是他的叛逆不羁让她实在无从下手,家里只有一个50多岁的保姆刘嫂,同样也管不了这位霸王爷。

刘嫂在张家做事将近二十年,曾经被上~校夫人视为最信任的人,无奈又心痛的是,她也亲眼目睹了夫人的去世,目睹了悲痛欲绝的张上校,就连怀中的小少爷也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哭的很厉害。

而最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夫人竟然是割腕自杀!

其实这都是有征兆的,是她粗枝大叶,没有在意夫人的异常。

那段时间,夫人刚生完小少爷,却终日郁郁寡欢,在刘嫂有空的时候,她就来找她聊天,都是一些让她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最后一次,夫人居然在她出去买菜的时候喝的酩酊大醉,小少爷就在她的脚边哭的声嘶力竭,她却恍若未闻。

刘嫂赶紧跑过去将小的抱到摇摇床里,将大的扶起来躺下,谁知夫人竟抱着她大哭起来,嘴里断断续续的念叨着,什么影子,什么代替品。

那段时间的张家一直笼罩在悲痛阴霾的影子下,好不容易才熬过来,但愿现在的这位顾小姐能为这个家带来更多的欢乐。

夏蝉悠然鸣叫的傍晚,阵阵饭菜的香味从厨房敞开的窗子飘了出来,顾心妍用沾染上清凉水珠的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接着继续洗着水槽里的菜。

刘嫂在炖着排骨,用汤匙盛了一勺汤汁,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小心翼翼的递到顾心妍面前,“来,帮刘嫂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顾心妍乖巧的尝了一口,朝着一脸期待的刘嫂微微笑了笑:“真好吃,刘嫂你手艺真好!”

刘嫂听到她最引以为傲的厨艺被人称赞,心里美滋滋的,热心肠的说道:“顾小姐你要是不嫌弃,我刘嫂可以教你做菜,有句名言说得好啊,想拴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拴住男人的胃,听大嫂一句准没错!”

见家里最正经的刘嫂也这样调侃她,顾心妍小脸微红的转过了身,佯装专心致志的洗起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