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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凉薄
倾安暖夏
3219

她却站不住了,打发走最后一拨客人。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裹在羽绒服里的苏微暖。‘你起来吧,我这里装的菜,要拿出来了。’

苏微暖裹紧了羽绒服,人却还是坐在那里没动。仰着脸看着那个女人。

‘苏美然,我们去喝酒吧。’

苏美然不动,居高临下的背着光,神色模糊不清。

殊不知,苏微暖的平静无波已然让她皱起了眉头。

‘你想干什么,炫耀吗。让我知道你过得有多好。让我自惭形秽。’

听到这话,苏微暖轻哧一声。‘我还用得着和你炫耀吗,苏美然,你到底有多输不起,连和我去喝点都不敢。’轻挑眉毛,‘还是因为心里有愧,不敢面对我。’

苏美然冷笑。‘笑话,我为什么要愧疚,还是对你,苏微,我这辈子唯一对得起的也就是你了,你有什么可让我愧疚的。’

苏微暖站起来,母女俩身高差不多,真的要叫起真来,苏微暖比苏美然还要高上一些。‘那就去喝一杯,你有什么不敢的。’

苏美然不再说话,却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苏微暖也不伸手,就在一边冷眼看着。

摊子倒是好收拾,一会功夫已经收拾完了,母女俩出了菜市场,一前一后的走着,也没走出去多远,就近找了家饭店就进去了,苏微暖却是找了间包厢,母女俩进去,点完菜,却是相对无言。互相守着一角,谁也不和谁说话。

果真是一对冤家。还是苏微暖先开口了。

‘叔叔的腿,应该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总不能半辈子都躺在床上。’

苏美然神色木然。‘看了又怎么样,还不是那样,大医院不是没去过,已经定下来的事实,这辈子也就是个残废的命了。’

黑色的棉袄,蓬糟的头发,夹杂着几根白色的发丝,原本明亮的双眼侵染了些许浑浊,因为皮肤发干,皱纹越发细碎杂乱。

现在的苏美然,和十年前相差太多。这样的一张脸,除了那个轮廓还有那自傲的语调以外,苏微暖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痕迹。

‘残废不一定能治好,但是不代表叔叔就不能行走,可以装义肢的,这个你知道。’

菜上来,苏微暖要了两瓶白酒。度数不高,四十五度,两个女人喝却也是很吓人了。

将其中一瓶递过去,挑着眉毛问苏美然。‘不会不敢喝吧。’

很明显的激将法,手段一点都不高明。

比起她来,这个女儿却是强很多,别的不说,同样是黑色的棉衣,不施脂粉,一个明亮一个黯淡,确实对比鲜明。

‘有什么不敢的。’苏美然接过酒瓶,二两的杯子倒得满满的。

苏微暖那边也给自己满了酒,母女俩也不碰杯,自顾自的喝着。

谁也不肯认输,有一个喝了第一口,另外一个也要跟着喝,比起敬酒来,这样的喝酒醉的更快。

很快酒意就上了头,苏微暖支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母亲。‘你怎么不说话。’

苏美然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耷拉着眼睛看她。那口菜咽下去才说话。‘说什么,装义肢,好建议,我该做些什么,给你赔礼道歉,痛哭流涕,自控这些年来自己对你的不应该吗,一边哭最好一边扇自己的嘴巴子,将我的悔不当初表演出来,苏微,你打的主意真好。’

‘你真无聊。’苏微暖很轻视她。‘为什么你想到的总是这些。’

‘不想这些,我要想些什么,你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吗,苏微,哦,不对,你现在叫苏微暖,好名字,你自己改的吧,改的不错,比原来的名字好听多了,也难怪,我起的名字也不好听,没必要用那个。你现在春风得意,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我说一声抱歉。非要我低头。’

‘承认我这个女儿对你来说就这么难,苏美然,我不知道你所谓的自尊和骄傲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当饭吃,当钱花,然后像现在这样过得穷困潦倒。有意思吗。’

穷困潦倒四个字戳中了苏美然的心窝子,女儿语气里的鄙视更是让她心头冒火。自尊和骄傲是她最在意的事,可是,偏偏争了一辈子,却只沦为女儿口中的笑柄。苏美然双目之中尽是冷意。

‘这个不用你操心,前二十八年,我当没有你这个女儿,后半辈子,你可以当没有我这个妈,生你就不是我愿意的,你也不用纠结自己和我还有什么关系。你过你的锦衣华服,我过我的穷困潦倒,互不相干,你操那个闲心干嘛。’

将满杯酒一口喝干,辛辣的味道呛得她眼睛里涌出了泪水,却又生生的咽下去了。

苏微暖的脸色比她还冷。‘你以为我愿意找你,我只是不想看着陈庆睿和叔叔陪着你遭罪,别人在背后对我横加指责。拿你做些文章,毁我前途。你前二十八年没有尽过当母亲的责任,以后还要成为我最大的负担。苏美然,你那个时候会更伤自尊。’

苏美然站起来将瓶子里最后一点酒喝进去,酒瓶子‘啪’的一声摔在墙上。

‘苏微暖,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前半辈子我不是你娘,后半辈子也不用你当我闺女,咱们两个,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互不相干。’

自兜里掏出一把零碎票子,掼在桌子上。‘你大老远的回来一次不容易,这个客,我请。’

转身出去,门‘嗙’的一声关上,震得桌子上的酒杯都跟着颤了两颤。

苏微暖出神地看着地上的酒瓶子,眼角开始慢慢地湿润,眼泪湿润了双颊,再也忍不住了,双手盖住那张脸,失声痛哭。

有些人真情假意让你痛苦,有些人假情真意让你厌烦,可是,比起这两样,还要伤害你的莫过于无情了。

真真的无情,哪怕彼此之间羁绊再深,他的心里没有你,就是没有你,你再怎么做也是徒劳的。

例如这个生她的母亲,例如。睡了她十年的秦照川。

苏微暖那天哭得很厉害,把自己关在包厢了,没人打扰,没人劝解,自顾自的哭着,一直哭道睡着了,最后还是家里人找过去的,把她从饭馆里接出来。

回到家,苏微暖没和任何人说话,直接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直至第二天早上打开门,却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和姥姥说,她要走了。

家里人的劝阻没有成功,苏微暖打定了主意要走,谁也拦不住,姥姥问起她和苏美然的事情,苏微暖却是微微一笑,语气淡淡的。‘她和我没关系。’

一句话说的绝情,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也明白了这次的牵线搭桥不过是徒劳无功。心中叹口气,苏姥姥还是拉住了苏微暖的手。‘眼看没几天就过年了,微子,你都不能说在家过完年再走吗。’

老太太态度诚恳,是真的心疼外孙女吧,苏微暖把老太太拢在怀中,用力的抱了抱,说舍不得,也不过是那么回事,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强求也是白费,最后不过是落得徒劳无功,这么些年了,还是看不破,亲手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掩耳盗铃的假相,明明是知道的,以为自己不在迷雾中,却不知,原来一直未出局。

苏微暖没顾那些人的阻拦,最后还是走了,开着车,却没有会帝都,车子却是开了导航,本着西藏去了。

说白了还是想要逃避,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不想历时回去,回去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秦照川摊牌。

苏微暖不承认自己是在逃避,可还是没有驱车回北京。

这个新年,没有大城市的喧嚣,没有赶不完的晚会,也没有家人的环绕,她一个人,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出现在西藏的每一个角落,感受着历史的沉淀下特有的风情和古老宗教的神秘。

心情说不出得到什么升华,本来已经看开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纠结的,所有得到的不过是放松与孤独。

尽管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可是,只要仰起头,看着无边无际的蓝天,就会感觉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好像这个世界上,真的没什么人和她有瓜葛了。

家人也好,爱人也罢,她对他们来说,不过如浮云一般。

一个与别人来说可有可无的人,她能做的只能是更好的爱自己了。

驱车往回走,心里却是无来由的轻松,她没有对不起谁,别人不爱她,还不允许自己爱自己吗。

苏微暖去西藏半个月,手机不开机,也没有再给秦照川打电话,老男人再一次坐不住了,一开始还能不在意,可是,一个星期以后,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有心想要查查,可是架不住年底事多,被公事拖着分不开身,没办法,只能着人把苏微暖的续约合同打印出来,先浏览一番,确定条件很丰厚,已经是寰宇能给苏微暖最大的利益了,再则么斟酌,也觉得苏微暖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么这个女人就还是和他绑在一起的,没什么可纠结的,再说了,前些日子也是隔几天就打个电话的,话里话外都没什么异样,反而比以前两人的相处还要温馨。

秦照川自己给自己吃了N颗定心丸,觉得没问题,压下心里潜藏的不安,继续了他的各种忙碌。

苏微暖回来的时候没有给他消息,与他来说,倒是一份惊喜。‘怎么黑了,也瘦了,你不是说回老家,我怎么觉得你是回老家农村干农活去了。’

苏微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浅笑着将人推开。‘我来,是来和你谈合约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