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雷绎在的时候,她从未有过梦魇?
而在他从山中把她扔下不管的那夜开始,她每夜都会在这种痛不欲生的梦中惊醒呢?
她从那天开始,再没有见过雷绎,连他身边最亲近的欧阳明也没见过。
她被那晚在山中别墅的管家一直照顾着,她仍在这里,可他却再没有出现过。
她一直知道,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新鲜有趣的宠物,厌了烦了便被抛弃路边。
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快得她措手不及防不胜防,毫无一点儿招架之力。
“莫小姐,该下楼早餐了。”门外,管家敲门后低声的说。
思绪被打断,莫佳宁从窗外回头,应了一声:“好的。”
丰富的早餐摆了一桌,莫佳宁看了看,一点味口也提不起来。
“莫小姐,您好歹吃些吧,我看您脸色越来越不好。是不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管家看她握住汤匙盯着粥碗发楞,关切的问她。
“没事,只是没有味口。把这些都撤下去吧,我想出去走走。”莫佳宁站起来,擦了擦手,就出了门。
管家看着她能被风吹走的身影,皱了下眉头。
电话适时响起,他接了起来,“先生好。”
“莫小姐昨晚失是失眠,早餐也没吃。”
“她现在出去了。”
“先生,您看是不是给她请个医生,她身体看上去实在不好。”
雷绎在电话里顿了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才说:“她不想看就不用了,我今天抽空过去一趟。”
挂断电话后,正好欧阳明进来。
“又是林妹妹的电话?雷老大你魔症了。白白放着那么个尤物,每晚还啃着那块臭酸菜,也亏你没有噎坏。要换了我,啧啧……”欧阳明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揶揄他。
雷绎睨他一眼,对他话毫无反应。
一年前雷三叔说是给他找了一个女人,送给他玩玩。身家清白,不可能有任何阴谋诡计,但他当时拒绝了。
只到上次,在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心是多么不受控制的被莫佳宁影响时,他才想起那个女人来,欧阳明办事效率奇快,才一夜就把人从法国又给弄了回来。
他倒不是出于什么非她不可的原因,只是他三叔的好意,他不想太过拒绝。
而且又是查过底子的,事先欧阳明也查过,真的是一贫如洗没有任何亲人了。
他才想起把那个女人弄来,他原想女人都一样,解决解决生理需要,就那么简单。
他雷绎的生活,就该是这种想扔便扔想换便换的冷情随意。
可偏偏,那个法国女人漂亮归漂亮,妖艳是妖艳,却是个有味儿的。
本来外国人对那方面没有特别讲究,但他和欧阳明的混血儿,他们骨子里还流着中国人根深蒂固对味道的敏锐的嗅觉。
所以对这种在外国人眼里不是什么事儿的问题,到了他们这儿,就有些难以下咽的感觉了。
所以,欧阳明这一个月里,几乎每天一进他办公室第一句就问:“那辣妞味道如何啊?”
“怎么样,昨晚是她噬骨还是你啊?”
诸如此类的话,这一个月里他已经习以为常,无动于衷。
因为,他真下不去口,那即使喷上多么浓郁的香水也掩不去的犹如垃圾场里散发出来的酸臭味,他根本没让她爬上自己的床。
可是这种事,怎么好对欧阳明说?
凭的给他徒增笑料。
“对了,我听斯蒂芬说别墅重新翻修好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如果没有其他意见,工程就算完工了。”欧阳明翘着二郎腿晃荡着问他。
雷绎的眸中精芒微闪,唇角扬起了轻微的弧度,淡淡的说:“一两天吧。”
他和欧阳明最近都住在本家的府邸,别墅里重新将所有封闭的窗户全部打通,还在花园里修建了一个近千米的丛林迷宫。
他没想到,那么简单的工程这么久才完工,压下心中喜悦,他眼睛看向窗外某个方向。
“话说,你把窗户都开了,那防盗措施就更加不好做了。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雷家养那么多人,如果连私宅的防盗都做不好,我还养着他们做什么?你要实在没事,要不要我放你大假,去看看夏雨啊?”雷绎将声调拉得老长,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哎!雷老大,你不能冤枉我,我和那白痴什么关系都没有。”欧阳明跳起来,狭长惑人的桃花眼深入鬓角。
雷绎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把一份资料夹扔在他身上。
欧阳明疑惑的打开,看了一眼就不断的干咳起来。
“我叫你拖夏家一年,结果你拖几天,还和我说没有关系?滚。”雷绎斜靠在椅中,一双寒目阴沉到极点的看着欧阳明。
“……这个吧,雷老大你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你说。”雷绎闲适的靠在椅背上,一副我看你能把冬天给我扯成夏天的样子。
欧阳明拉了桌子,很是真诚的看着对面的雷绎说:
“你看,莫佳宁和夏雨那铁关系,我是怕她到时候知道是你在背后使了手段害得夏家濒临破产,恨你啊,或许还会找个比雷家更大的靠山来找你报仇,这多不好。你说是吧?而且,以她现在在你心中的位置,雷老大你敢说,停止对夏家施压,你没有背后点头,他们就敢收手?”
“你觉得莫佳宁会再找个男人,然后来找我报仇?”雷绎轻轻笑了起来,湛蓝的眸子瞳孔中似乎有火星跳跃。
欧阳明双腿一动,霍地从办公桌前将椅子滑离三米开外。
“雷老大,我的意思是,莫佳宁有颠倒众生祸国殃民的美貌,我这是夸她呢,夸她……哎呦喂!”欧阳明眼前黑影一闪,俊美的脸上就被毫不留情招呼了一个狮子头,痛得他哇哇直叫。
雷绎活动活动手脚,扭了扭脖子,寒气森森的说:“你再说一遍。”
欧阳明哭丧着脸摸了一把疼得他直抽的脸,很没骨气的说:“我,是我,是我看上那个美貌不如莫佳宁,火辣不如艾伦,天下第一大白痴的夏雨了,是我手下留情了开了后门对夏家放水,行了吧?”
艾伦便是那个他一夜间从法国给雷绎弄回来的女人。
“哦,如果是这样,我还是放你一个月大假吧,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雷绎回身,冷毅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哎!你还玩真的啊?”欧阳明叫苦不迭。
“不然,半年?”雷绎回头看他。
“哎,一个月,一个月!说定了,一个月后这事儿咱就过去了!”欧阳明说完,撒腿就奔出了雷绎的办公室。
雷绎笑了起来。
欧阳明冲出办公室才回头恨恨地瞪着那间办公室,拼命想要瞪穿房门把里面的人瞪出几百个窟窿来才解气似的,之后才气呼呼进了电梯。
他欧阳明的身份复杂,如果不是在雷家,又跟着雷绎,追杀他的人不压于过江之鲫。
放他半年大假,那和把他推出去任人宰割没有两样。
但一个月不同,凭他欧阳明的聪明,躲一个月没有任何问题。
“阴险小人啊,无毒不丈夫啊……不就说了莫佳宁找男人嘛,至于嘛……哎呦,嘶……”
“好心没好报,雷绎你丫就是栽倒莫佳宁那丫头片子手里了!”
“我就等着看好戏,哼哼……”
欧阳明一直叨叨着离开。
……
时值寒冬,圣诞节已过,群山里白雪皑皑。
莫佳宁将黑色的皮草紧了紧,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一处崖坡发呆。
呆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整个人被肆意寒风吹得没有一点温度,缓缓的她动了,眼眸里是痴痴的样子往那儿走过去,走过去,她伸出脚,小心翼翼的试探,踩下去会如何?
“这是山路,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心不在焉?这一掉下去,就你这身子摔不死也是个终身残废!成那样,看你以后怎么过?”
他的声音里透着森冷的寒意,那一副冷酷无情的脸上眸光犹如寒刃,一刀一刀仿佛要把她割得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彼时,他寒着脸怒吼她,眸中寒刃将她凌迟,此时,她竟从那种痛彻心扉的疼里感觉到一缕甜蜜,丝丝缕缕袭在全身。
会死吗?还是残废掉?
这一脚踩下去,雷绎会不会来呢?
莫佳宁忽然觉得,自己是疯了,为了一个曾污辱过她的男人而疯。
可是怎么办呢?这种疯魔,让她知道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雷绎……”她闭上双眼,张开双臂,迎着寒风而立。
白雪皑皑的世界尽头,她张开双臂犹如张开双翅飘然欲飞一只墨蝶,展翅欲飞。
雷绎顿觉心中一空,脚步凌乱而迅速地奔向那只对世间没有一丝留恋的墨蝶,“你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