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迅乔跟在人群中间,眼睛好奇地往前探,想看一看所谓的皇族长什么样,是否真的气势超凡。
不远处缓缓走来一行人,打头的女人正是福嘉公主。虽已年过不惑,那一身银红金领狐裘穿在她身上却恰如那朝阳般,保养得当的面容轻带微笑,和煦中隐含威严高贵,这是做惯了人上人才有的气势。
跟着她身后的两男一女,因前面挡着的人太多,林迅乔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只隐约看见了一双鹰一般的鸷眼,带着寒意穿透人群,孤高冷傲。
福嘉公主等人一出现在视线中,众人就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口中直呼“公主千岁,福郡王千岁,瑞郡王千岁,玉涵郡主千岁。”林迅乔等人跪在前头,顺昌伯府的人跪在后头,正好将福嘉公主四人围在了中间。现场除了呼吸声外,再也没听见别的杂音。
“大伙儿快请起。我听说侯府今儿办赏梅宴,特地来凑热闹的,你们一个个地可别这么见外,不然就显生份了。”说笑间福嘉公主又吩咐身边的两个侍女:“快去将两位老太太扶起来,天寒地冻的。”
众人见公主这么风趣可亲,绷着的神经都放松了些,呼吸也舒畅许多,谢过公主和三位郡王郡主后纷纷起身让路,季老太太便领着公主一行先进屋落座了。
福嘉公主四人是所有客人中身份最尊贵的,自然坐在了左边客座的首位,其次是章家,林家;右边客座首位坐的是顺昌伯府一家,其次是苏家,许家。
福嘉公主落座后,便同季老太太拉起了家常:“一段日子没见,老太太身子依旧健朗啊,我怎么觉得您好似越长越年轻啦。”说完发出一串清脆的低笑声。
“公主您这是笑话我老人家呢,我都一把年纪了,哪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啊。公主您才是始终如初啊,这么些年一点也没变呢。”季老太太笑呵呵地回夸。
“今儿这事真是赶巧了,澜儿和瑾儿正好在我府中小住,听说季府有梅花赏,便跟着一块来了,不会给老太太添什么麻烦吧。”福嘉公主客气地解释了瑞郡王和玉涵郡主出现在此的原因。
季老太太忙起身答道:“瑞郡王和玉涵郡主能来,是我们季府的荣耀,岂有麻烦一说,公主您真是太客气了。”
“不给您添麻烦就好。”福嘉公主边说边用眼神捅了捅身边坐着的福郡王:“你个猴儿,平日里话多的停不住,这会见着人了怎么还害羞了不成?快起来叫人哪。”
福郡王生得倜傥,一双桃花眼像极了福嘉公主,论相貌他与许致永在伯仲之间,却又无端地比许致永多了一份邪气。听到母亲吩咐,他起身笑眯眯地给季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嘴甜得道:“小辰在这给老祖宗问好啦。好些日子没见老祖宗了,今儿一见差点没敢认。我还寻思着这是府中的哪位表姨或姑妈呢,却不想竟是老祖宗您。当真如母亲所说,您可真是愈发地年轻漂亮啦。老祖宗这当中有什么秘决可得偷偷地告诉我,回头我让母亲也试试去。”
季老太太被一个清俊的小辈夸年轻漂亮,真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几乎快笑岔地说:“哎哟喂,小郡王这话说得我这个老婆子是心花恕放啊。我总算知道公主您一直没甚改变的原故了,有小郡王这么个孝顺孩子天天在身边哄着,哪能不年轻啊。”
一时间众人忙附和:“是啊。是啊……”七嘴八舌地把福郡王好一通夸。
既然福郡王都起身行礼了,瑞郡王和玉涵郡主自然也要向主家长辈行礼。按身份来说他们几人是完全可以不用行礼的,但之前季老太太已经行过宫礼,他们回个晚辈礼也很应当。
兄妹俩一起站起来向季老太太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齐声道:“晚辈见过老夫人,祝老夫人身如松柏,福似青山。”顺溜地就像已经说过几百遍。
“郡王郡主有礼了,承尔贵言,我一定长命百岁。两位快快坐下说话。”季老太太忙受了礼,等那二人落座了才坐下。
见气氛有点凝重,福嘉公主又接了刚才的话头,轻松地调侃:“唉,老太太,咱们再怎么着也还是不能跟这满屋子的年轻小姑娘们比啊。你看这一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娇滴滴的真招人喜欢啊。”福嘉公主话锋一转,极其自然地将话题过渡到了林迅乔身上:“这便是老太太的长孙女吧,前几回我来得太匆忙了都没仔细瞧,这回可算见上了。”说完招手示意林迅乔过去。
在座的哪个不知道平国侯府嫡长女养在庙里十来年,最近才刚接回府的,但大家都很默契地不提这事,全当不知道。每个人都如福嘉公主一样漂亮地保全了侯府的脸面,顺便还帮侯府铺好台阶,把今天的主角——林迅乔给带出来。
世家之间的相处之道便是如此。想要相安无事并不难,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互不揭短。谁家里都难免有些烂事不能诉之于众,你若揭人疮疤,人家自然会打你。
林迅乔顶着一堆人羡慕的目光走到福嘉公主身前,俯身行了个礼:“臣女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完了眼观眼鼻观鼻,像木桩一样半蹲在那里不动了。
福嘉公主扶起林迅乔,顺势摩挲着她的小手,一边笑吟吟地对季老太太说:“您这长孙女小名可是叫行姐儿的?这孩子看上去是个稳重的,老太太真是好福气啊。四个孙子个顶个的仪表堂堂,四个孙女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真真羡煞旁人啊。”
听到别人尤其是公主夸自己的孙辈,季老太太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公主真是过奖了,福郡王和瑞郡王才是真正的玉树兰芝,卓尔不凡,玉涵郡主更是天姿国色,气质脱俗。我们家这几个拿到他们面前都不够看的。”
“瞧老太太您说的,这三个孩子都要脸红啦。”福嘉公主边说着边从手下一个红玉镯子直直要往林迅乔的手腕上套,吓得她差点甩手走人。她是爱财,但这个财她还真的没胆收。她不由地看向季老太太,看她是个什么意思。却见季老太太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她收下。林迅乔便忐忑不安地收下这份贵礼,尔后行了谢礼,镇定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福嘉公主与主家寒喧得差不多了,便又逐个与那些客人说话,无外乎还是刚才那一套,夸奖各家的孩子之类的。一时间流光厅里此起彼伏的笑语响起,各位少爷小姐也都收到了福嘉公主送出的礼物,却没有一个能够贵重过送给林迅乔的那只镯子。
趁那些人聊得热火朝天,林迅乔便得空偷偷地打量离自己不远的三个皇族娇子。福郡王瞧着也就十四五岁,容貌当属三人之中最出众的,子看着也跳脱,这会那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正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
瑞郡王年纪看上去跟福郡王差不多,两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阴沉狠戾,林迅乔早前看到的那双鹰般鸷眼便是出自瑞郡王。他的鼻子,眼窝极深,一双剑眉横入鬓角,配上那双鹰眼,整张脸愈显凌厉。不得不说他长得也是极好的,只是那身气势委实吓人。
林迅乔实在想不通像他这样的天子娇子明明应该是跟福郡王一样的子,至少也不会差太多,怎地他看上去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明明坐在他身侧的亲胞妹玉涵郡主也是一个活泼可爱的阳光少女,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新鲜和好奇。
此时瑞郡王元惊澜正拧着眉头,极力忍住想要暴走的情绪。他最不耐被太后和母妃她们逼着来参加这种无聊的赏花宴。因为见到的全是那些假模假样,说话细声细气,走路又一摇三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姐,极其无趣且闷死人。他本来是想到姑姑家躲几天求个清静,结果又被骗来参加这个劳什子的赏梅宴,正一肚子火气没处发。突然感到一阵细细打量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便狠着眼瞪了回去。
林迅乔不想瑞郡王的直觉这么敏锐,自己被抓了个现形,又见他目露凶光地瞪着自己,顿时觉得这个少年雄
激素分泌过旺,不由地想笑。这么想着,却真的咧开嘴微微一笑,同时收回自己的目光,端端正正地坐好,不再四处乱瞄。
她这一笑元惊澜却是奇了。往日里见到的那些姑娘胆子小得比老鼠还不如,看到他别说是笑,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话也不敢多话一句,这个季府大小姐居然对他笑了。元惊澜又狠狠看了林迅乔几眼,见她果然不再看过来,只盯着自己的鞋尖看。显然她也知道自己在看她,却还是没有不自在,元惊澜便知道这姑娘是真的不怕他。
季知妍这个时候也在趁乱打量着斜对面的两位小郡王。瞄了几眼瑞郡王后,便被他那副凶狠模样给吓着了,惴惴地不敢再多看一眼。她又悄悄地侧头去偷看福郡王,正好与两眼滴溜溜乱转的福郡王对个了正着。
见对方是个漂亮得似小仙女一样的小姑娘,福郡王便灿烂一笑,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惊艳和痴迷了在场众多少女的心。
季知妍一向自诩美貌,却也被福郡王这一笑勾去了三魂六魄,一颗心如小鹿乱撞,面上登时绯红一片。她惊羞得忙将脸埋进间,再也不敢乱动。
这一天,“为着一笑误终身”的有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