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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尽生年
纸含墨
3840

兮蓝剑已很久不出鞘,上次是什么时候,我已完全不记得。未饮血的剑身,无气的有些黯淡。我用食指甲轻轻一弹,它清脆地响了一声,我道:“饿了吗?”它灵性地闪了一道光。

我又道:“昔漪我带你吃宵夜去可好?”它再次灵性地闪了一道亮光。

虽不能用法术,但我的剑术还是游刃有余的,自认为对付几个凡人不在话下。

兮蓝剑陪了我许久,我们的默契浑然天成,虽许久不见,但我对它的能力毋庸置疑。

次日清晨,青苑不营业之时,打更敲响,我提着它,从屋檐飞下,双脚着地还是有些不稳,凡人的轻功,看来我还得多练练。

紫竹门口站着两个男侍,我提起兮蓝剑正要闯,却见兮蓝无光无气地瘫在那。

这家伙,闹脾气了。

我小声嘀咕,“不就是拿你撬了锁,至于这样吗?”它更瘫了。

我无奈,举着它在暗处对着那两人说:“看见没?喜欢吗?”它亮了。

我轻脚过去,一挥一刺一人倒地,另一位还未来得及出声,紧接着又被我一刺,再倒地。

我拍拍兮蓝说:“留活命。”然后擦擦它不过瘾的剑身,入鞘。

开门进去,紫竹在床上无声抽泣,身边湿了一地的手绢,一地的茶杯碎,衣橱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

原来公主发脾气是这个样子。

我拍了拍趴在床上的人儿,挤出眼泪道:“小姐。”

她转头,脸上还挂着眼泪,看见来人是我,激动地一把抱住,重重地咬字道:“阿西。”

我心里酸了一把,可还是硬着头皮将苦情戏继续,道:“我来救你出去。”

她摇头,说:“我什么都没有了,出去怎么办,丞相还不知记不记得我这个女儿,而钰责,钰责……”她没再说下去,突然看到了我的剑,惊讶地问:“阿西,你何时会武?”

阿西我一直会武。

我瞎编:“从前会了个师傅,说我有慧根,悉心教导的。”

可她的重点似乎不在这,欣喜地说:“既然你会武,这会儿又进来了,你替我可好?”

替?原来丫头还有这功能吗?

但她讲的确实有些道理,这凡人也奈何不了我,拿了钱再走人也不迟,况且这祸原由我的多嘴一问,而目前,我也没想出个什么好法子。

“好。”我爽快答应。

她更欣喜,但又想起什么,说:“若我将来出头,定会劝权以王爷将你娶进门。”

我……这都什么跟什么。

抱着她,轻脚从窗户跃下,并告之我查到的钰责的客栈,道了小心便看她离去。

跳回去的路上我有些拐,呃,这凡间的轻功,确实还需再多练练。

我费劲地将门口的两位男侍拖到暗房,然后换了紫竹的一件红色衣裳,梳了个复杂的发型,学她的样儿,趴在床上,等着人来。

门外开始有微微涌动的热闹,想必是姑娘们纷纷起床了。

青苑从来不留客人过夜,便是那些伺候的姑娘,也只能欢愉到规定的寅时。所以清晨,青苑也同一般的大院,丫头忙碌,小姐哈腰,然后三两相聚,八个小卦。

趴着手有些酸,正换个姿势,门被打开了。

我用酸着的手将脸挡住,开始哼哼抽泣。

我听到老鸨呼了声气,然后鄙视地说:“哟,还哭着呐,进了青苑的门,还装什么洁身自好。惠心惠菊,给她收拾收拾,卫大人马上要到了。”

我心想不妙,立马坐起身,背对她们,压着嗓音,带着哭腔说:“不用了,我知道该如何。”

“哎哟。”老鸨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这活儿过后呢,你要走要留我就不管你了。”

我应景地再抽抽。

她满意地带着所谓的惠心惠菊离开。

大舒一口气,我将怀里的迷药放入茶水中,摇一摇,嗅一嗅,果然无色无味。

兮蓝被我藏在床内以防万一,窗门也微微开着,细看确是没什么问题了。

还没等我再检查一番,一位约摸三十岁的男子开门进来。样貌平平却大气,猥琐却不露声色,是个当官的模样。

他在我一旁的椅子坐下,用扇子挑了我下巴,顿了说:“听闻紫竹姑娘样貌惊人,美艳大方,今日一见,呵呵,传闻果然只是个传闻,紫竹姑娘,素雅得很啊。”

我端着素雅的,小小的容貌,给卫大人倒了杯茶,道:“既然紫竹能名扬全城,那便有名扬全城的原故,难不成,卫大人是只看外表的俗人?”

我看着俗人一口喝下我倒的茶水,还未来得及欣喜,便觉得腰身一紧,被他搂在了怀里。

他咧嘴一笑,对我说:“那大人可要试试,紫竹姑娘那所谓的原故。”

我微微往后倒,恶心地举起手就想劈他的后脑。

这时,门砰的一声,从外头被踢开。

门口站着的,是天下凡间的钰责太子。手持宝剑,剑上还有些血迹,一身白衣却干净,想必是硬闯进来的。

他看到我们顿了顿,我这才意识到此刻我和卫大人的模样有多亲昵,一使力,我立马推开他,站到一旁。

钰责眼眸一黯,两步上前挥一剑,不偏不倚,刺中了卫大人的心脏。卫大人估摸还没理清什么状况,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走到钰责身边,指着地上的人问:“是不是过分了点?”

他擦剑入鞘,冷冷说:“死不足惜。”

门口终于来了侍卫,训练有素地进门,钰责搂着我的腰,眼看就要往窗子跳下,我道:“你先走。”然后快步到床上取走兮蓝。

回头他还站在窗前,见我手中拿着剑,想必明了我也会武,拉着我的手一跃而下。

钰责拉着我一路连飞带跑,后方的追兵已不知去向,可他还像是身居险境似的越跑越急。

我用了些力捏了捏他的手,迎着风,道:“太子殿下,我们安全了。”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话,我正想再大声些,却被他一拐,躲进了一条巷子里。

街上已经熙熙攘攘有些百姓出来摆摊,隐约传些集市上的吵闹进来,我靠在墙角微微喘着气,突然眼前出现一条手帕。

我望着手帕的主人静静地站着,毫无大跑之后的气泽,顿了顿,安慰自己,我现在同凡人无异,喘一喘是正常的,一点也不丢神仙的脸。

然后默默接过手帕,拭擦了额角渗出的那点儿汗。末了,将手帕还他。

他没接。

我想了想,问:“要我洗了还你?”

话音刚落,他突然倾身上来,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仔细一听,巷子外的集市里多了侍卫的叫喊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时而传来百姓有些惊吓的:“我没有见着。”想必是他们追上来了。

侍卫的声音慢慢消失,巷子外又恢复以往的热闹,甚至还能听出多加了一两摊子。

我隔着钰责的手,说:“他们走了。”可这声音,听在我耳里只是嗡嗡嗡的呢喃,我感觉我嘴上的那只手僵了僵。

钰责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看我。

我将他的手拿开,再重复一遍:“他们走了。”

他嗯了声,往后退一步,离我远点,问:“阿西,你还好吧?”

我点点头,表示无碍,然后问她:“是小姐让殿下来救我的吗?”

他似乎有些疲惫,额角答:“不是。”停了会儿又说:“紫竹姑娘一见到我便昏睡过去了。”

我纳闷,“殿下为何知晓我处于危险中。”

他淡淡答:“用脑子想的。”

我被噎住,哦了一声,低下了头。

接着他解释:“紫竹姑娘找到我时,脸上还挂着泪,没等我问什么,便昏了过去,我…”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让小艺帮忙照顾她,接着便去了青苑,仔细打听,才知今儿青苑的紫竹姑娘…”他没说伺候,再继续说:“我便知是你。”

我听着这番,其实没必要向我说明的话,点点头。

他又说:“今后不许这样。”

哪有什么今后,青苑看来是回不去也逃不过了,我再次后悔当时的多嘴一问。

他见我有些黯淡,笑着安慰说:“不是没事了。”然后瞧瞧巷子外,道:“在这儿待会儿,我出去看看。”

没多久,我还正想着今后的出路,他便回来了,对我说:“我带你回客栈。”

我尾随他出去,他突然停下来,险些让我撞上。

接着他回头似乎还带着笑意,对着我还拽在手中的帕子,道:“洗了还我。”

一路上躲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敢多做耽搁,跟着钰责到了客栈。店小二熟门熟路地带着我们上了二楼。

这个地方,也是我昨儿个和小小探寻的。锁年和小艺已经坐在厢房中,小艺从前在青苑与我还算交好,只不过,因上次琴音一事,与我有些生分。但她此刻正在房里兜着圈子,为我着急,见我进来,招呼我过去。

“阿西,你还好吧,卫大人…你没怎么样吧?”

我摇摇头,表示一切安好。

“没事就好,阿西,我担心死你了”

从前就听不少私下凡间的神仙,道人间冷暖,冷得令人冰寒彻骨,暖得令人心生温意。

我想我此刻体会的正是那暖意,难怪那些神仙们如此眷恋凡间。

下凡想来合着也有三五年,总是一个人。一个人慢慢习惯这儿的生活,一个人学会生存的技能,一个人摸打,还要想法子顾全紫竹。虽说仙骨让我少了些弯路,可这些年,难免孤独了些。

小艺先我一步流下了泪,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还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紫色仍在床上休息着,床边放置着汤药,想必是安神之意。

我理了理情绪,现下不是长情的时刻。径自坐下,桌上摆着茶具,伸手正要倒口茶润润喉,却被一手打断。

钰责拿了一碗与紫竹床前同样颜色气味的汤药,放在我面前,在我身旁落坐,道:“喝了它。”见我犹豫,他又道:“不烫的。”

我本想拒绝,因我压根没受到什么惊吓,可见钰责一副我看你喝下才安心的眼神,还是拿起了药,一口往肚里灌。

真苦。

钰责似是知道我怕苦,不知从哪得来的糖粒,在他手心,呈现在我面前。“来,吃了。”那表情,竟有些温柔。

我听见对面坐着的锁年倒吸一口气。

还没等我接过糖,身子被往后一扯,直直被拉起身,再转个方向,然后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腰被一只手固住,另一手压着我的头,靠在那个人肩上,身体紧紧被拥住。

对面的锁年又倒吸了一口气。

我被闷在他怀里,只觉得他轻功真好,方才进门却一丝动静没有,改天要向他请教一番。

轻功好的那位开口说:“阿西,我好担心你。”

我推开权以一些,顺便推下他放在我身上的手,微微地后退一步,客气地笑说:“谢谢关心。”

他又牵起了我的手,满腔温柔和担心,道:“太危险了。”又将我拉至身前,这回轻地拥着。

我再次推开他,他皱了眉,只说:“紫竹姑娘也…”突然停住,看了钰责一眼,又回头对我说:“累了吗?我给你另置间厢房。”

我拒绝还在口中,他又牵着我,对钰责说:“多谢。”

我见钰责喝茶的手顿了顿,将头低下,看不见神情,没答话。

权以直接拉我出门,隐约听到门内锁年问:“王叔这是第一次跟你道谢啊。”然后是茶杯落在桌上的声音,接着钰责语气冰冷:“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