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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寒月芙蕖
西邻素
2217

盛邻雪在祖母寿宴上的一曲舞大大出乎众人意料,甚至出乎了盛夫人的意料。不仅是太过于惊艳,更多的是疑惑,这举动与她近来的行为极不相符,她已经很久不喜欢出风头了。自打她回来以后就不愿意多说话,也不愿意出房门,有意与人隔绝。听小翠说,她现在甚至惧怕黑夜,时常晚上睡不着,坐在椅子上,点上好些蜡烛,把房间里照得明晃晃的,一直到天亮。

大家都发现了她的异常,盛夫人和两个少奶奶也试图想帮助她,想问一问在她消失的这几个月里都去了哪里。可是都没有用,她们说话,她只是听,像木头一样呆呆的听,一言不发。她们也不太敢问,都知道她的心结,受了那么大的侮辱,怕又想不开要自杀。现在被人救回来了,虽然保住了命,但总是难以回到以前的。以后出嫁都是个问题。

盛邻雪回到房间里,把挽在臂上的白色长纱带来扔在了空中,又把头饰取下来一件一件的扔了。身体软了下去,整个人侧躺在了地板上,头耽着手臂,闭上眼睛。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像是累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的意识里突然感到肩上被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立马下意识的坐起,自我保护的蜷缩成一团,打着哆嗦。

“邻雪?”林子然伸出的手僵在了原处,不解的望着她,他觉得她好像在怕他,而且怕的厉害。他不敢再向前,她不停的往后缩,像只受了伤的小鸟。

等她反应过来后,渐渐抬起头。看清楚是林子然时,身体放松了下来,眼睛里的惊慌害怕转成了极度的冷漠。她没有说话,脸色发白,始终侧低着头,只看了他一眼。

“地上冷。”林子然伸手想要扶起她,她却退了退,不让他接触,还是一句话不说。

林子然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离她一步之距,用愧疚而怜惜的眼神望着她,“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爱上你之后又爱上惜月……”

邻雪不语,嘴角却翘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始终不看他一眼。

半年前他们在澄清湖相遇,他独站在一只小舟之上,风度翩翩。顺风而下,衣袂被清风悠悠吹起。她一身白色纱裙,乘舟于莲叶之间采莲,如清水芙蓉。弯身于莲叶粉荷中莞尔一笑,顿时令他失了心魂。

他千方百计打听她是哪家小姐,最后知道是驻守刺州盛将军之女时,欣喜若狂。查到她的出行规律后,处处计算与她相逢。他本身才能出众,相貌不凡,又投其喜好,最终赢得美人心。可就在之后彼此开始了解的时侯,他渐渐发现她大小姐脾气很大,不迎合任何人。

有一次他与几个好友喝酒,有她做陪。好友中一个开她玩笑,给她倒上小忠烈酒。她拒不饮酒,即使对方先干了三杯,她也只是笑笑不喝。林子然自然也不想她喝,自己喝了那杯酒,在那酒杯里倒上了水,让她喝。可她说那杯里有酒气,非常难闻,还是拒不喝下,而且生了气,之后就不再动筷子。后来朋友常常拿这件事来说,虽是玩笑,却也让他实在没面子。

他在这件事上发现,她是个完全不迎合任何人的女人,一丁点不愿意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还会因为别人稍之勉强而生气,即使是最亲的人,也一样。他既欣赏又有些担忧。

不但这样,她还是个很自我的人,只要她决定的事情,不管对还是不对,都要坚持,谁要稍微阻拦,她就会生气。盛夫人让她吃一些对身体有益处的菜,她偏要吃自己喜欢而可能对身体带来危害的菜,盛夫人强荚给她一筷子,她就会不再吃饭了。后来几次发现她并不是不喜欢吃盛夫人给荚的菜,经常自己荚着吃,也不是不喜欢盛夫人的人,只是不喜欢别人给她身上强加什么,那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许冒犯!

一大家子人,她的父亲,母亲,哥哥,甚至祖母,都谦让着她,她要做的,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管得住。林子然认为,他们把她宠坏了。不过他跟她相处,一开始倒还算合得来。她似乎也可以让着一点他。只是她很不喜欢他与惜月说话,她像是极不喜欢惜月,只要见到他跟惜月说话她当面不说,过后必是吵架。

他慢慢觉得她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有些时候简直瞒不讲理,一切都得是她对,别人都错。就拿惜月来说,惜月同样是个美貌非凡的姑娘,与邻雪在刺州被人们并称为刺州二美。美各有千秋,一个如如牡丹,一个清绝如白莲。但惜月的脾气要好上很多,她善解人意,人缘非常好,认识她的人都说她人美脾气又好,不管是长辈还是家仆,没有一个不赞扬她的,除了邻雪。仆人都说邻雪常常欺负惜月,认为只有她盛邻雪一个人才是盛家的千金小姐,盛惜月根本什么都不是。因为她是正室的女儿,惜月的母亲无名无份。人人都怕邻雪,人人都喜欢惜月。在发生这件事之前,盛夫人甚至都接受了惜月,对她视如己出。

惜月是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林子然对她的印象是这样的,当他常常看到邻雪斥责惜月时,他就忘记了那个碧翠荷叶当中的白衣女子,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眼花了。也许那个仙女一直都不存在。盛邻雪只是长得像她而已!

最不能让他容忍的是,邻雪居然把惜月从亭台的楼梯上推了下来,差点要了惜月的命。而惜月却总为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说好话。他渐渐觉得惜月这样的姑娘才配做他林子然的妻子。这种想法一旦有,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后面的事处理起来相当麻烦。怎么向邻雪交待,怎么向盛家交待?

他本来想一走了之,谁都不伤害,可是惜月含泪的目光让他心神不宁,原来她的心里也是有他的。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最终在一次惜月生病的时候,他去探望时,忍不住抱了抱她,而这一幕正好被邻雪看到了。这就再也瞒不住了!邻雪打了他们每人一个巴掌,转身就走了。但她并不甘心,弄得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邻雪不愿意让他们好过,他要带惜月走,更是不让,邻雪以死来威胁。他明白对不起邻雪,不想让邻雪出一点事,可是事与愿违,她最终还是想不开而去投湖,以死来报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