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活就是这么狗血（二）
许小年听到林洋低声责问：“你怎么跟到这来了？”
许小年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动弹不得，脑子里“嗡”一下懵了，温暖的餐厅里似乎突然变成冰天雪地，一阵阵寒意让她全身止不住的发抖，她只能紧紧咬着下唇，咬出齿痕，咬到疼痛，咬到出血，保持着脑海里一丝清明。
突然设置密码的手机和电脑，夜里频繁的短信和电话，之前没重视过的蛛丝马迹，在许小年脑子里划过，一点点串成一个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林洋，早已出轨。
拐角处一个娇娇嗲嗲的女声随即响起，声音泫然欲泣：“我为什么不能来？你还打算瞒你老婆多久？还是说根本受骗的人是我？林洋，你不是说和你老婆已经没感情了，你最爱的人是我，要跟我生活一辈子么？！”
林洋似乎有点心疼，语气和缓下来，小声哄着她：“那你也不能就这么跟过来，你给我点时间，我肯定处理好，兰兰，听话，一会先回去，晚上回家游戏里跟你说，行不行？”
兰兰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打算：“你别老跟我来这套，当初是谁和我说很快就会离婚的？我告诉你，林洋，你等得了，我等不了，我可已经怀孕了！”
这话像是重磅炸弹，同时砸晕了拐角两边的许小年和林洋，只不过许小年是痛，林洋是喜。
许小年身体摇摇晃晃，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缓缓靠在墙壁上支撑住自己，眼里早已泪意弥漫。
只听林洋急急问道：“真的？”
兰兰的语气不满：“这事我骗你干嘛？你不相信，明天我就可以去医院验孕。”
“相信，怎么不相信，行，兰兰，一会你先回去，你相信我，这婚我离定了！”
兰兰撒娇：“那我听你的，林洋，你抱我一下，我马上就走。”
许小年鬼使神差的探出身子，拐角处林洋背对着她抱着那个女人兰兰，兰兰的脸搁在林洋肩膀上，眼睛满是笑意的看着许小年，不怕不惧，更没有羞愧。
见许小年紧紧攥着拳头，她故作惊慌的轻喊：“林洋，那，那个人好像是你老婆。”
林洋猛然回头，便看许小年，她脸色煞白，额头迸出青筋，拳头捏的死紧，他脸上浮出一丝愧疚，那个兰兰不失时机的拽拽他胳膊，低声说：“林洋，我怕……”
林洋廉价的愧疚一闪而逝，冲过来抱住许小年，回头对那女人说：“你快走，这里我来应付。”
许小年只觉得心被划了一刀又一刀，疼得无法呼吸，她想把这对贱人狠揍一顿，可是却被林洋紧紧箍在怀里动也不能动，只能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一口咬在林洋肩上，心有多疼，这一口就咬的有多狠，隔着衬衫，把他的肩膀咬的鲜血淋漓。
林洋见兰兰已经走远，便一下子甩开许小年，捂着流血的肩膀：“你TM是不是疯了！”
许小年嘴里沾着林洋的血，她只觉得任何他的味道都让她恶心，她一口将血沫吐掉，伸手用力揩揩嘴角，大喊道：“我疯了？你做出这种事来还说我疯了？林洋，你是不是人，啊？！你还是不是人！”
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餐厅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来围观，林洋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掉头就走，许小年扑上去拽住他的衣服：“你别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林洋用力把她甩开，许小年本就没站稳，被他这么一推，跌跌撞撞坐倒在地，林洋趁机拎着外套跑出餐厅。
许小年爬起来要紧跟着追出去，却被餐厅经理拦住。
“让我过去！”许小年恶狠狠的对餐厅经理说。
看着眼前这个快要崩溃的女人，餐厅经理也觉得难以启齿，只是职责所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女士，不好意思，你们还没付账……”
许小年愣住了，似乎理解不了他所说的话，呆呆的看着他，他只能又重复一遍：“不好意思，请您把账付一下……”
“把账付一下？”许小年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一遍，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是的，真是天大的笑话，这浪漫的环境，浪漫的音乐，浪漫的男男女女，无一不在反衬着这个笑话。
她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一边笑一边说，“对对对，还没付账，我的生日，美好的生日，美好的晚餐，竟然还没付账，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付账，付账，哈哈哈哈……”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话，踉踉跄跄的走回座位，掏出钱包抓出一叠钱拍在桌上：“够了吧，不用找了！”
抬头看到周围的人都默默看着她，许小年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好意思啊，打扰大家用餐了，对不起，不好意思……”
她拿着自己的东西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眼泪却一直不停流出，她边走边胡乱擦着泪水，四周人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有怜悯，有同情，有不耐，甚至还有人眼神里带着害怕和厌恶，约莫是真把她当疯子看待。
许小年走出门口，三月初的江城仍是春寒料峭，她没穿外套，也不觉得冷，头一阵阵发晕，一股劲直直走出数十米，才脱了力似的一头栽倒，眼看就要撞上冷硬的水泥地面，被一个人眼疾手快的拉起。
“林洋……”许小年含泪喃喃，抽了骨头似的软到在他怀里。
那人有些尴尬，扶着许小年的胳膊和她拉开一点距离：“小姐，你怎么样？能站稳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许小年隔着眼里一层泪水，模糊看出是一个陌生男孩的脸，她回过神来，扶着他的手臂，吃力的站直身体，摆摆手继续往前走：“我没事。”
那男孩追上来，递给她一包纸巾，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能伸出援手，而自己的丈夫，却在这种时候扔下她一个人面对，许小年鼻子一酸，眼泪流的更凶。
她拿纸巾擦着泪水，对那男孩说：“谢谢，我没事，谢谢。”
男孩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替她打开车门：“你坐车走吧，你这样子，别在外面逗留了，不安全。”
许小年浑浑噩噩的坐上车，男孩又替她关好车门，司机好奇的看她一眼，问道：“去哪？”
许小年下意识的报出家里地址，司机便将车驶离，开出一段后，看一眼后视镜，发现男孩还站在原地，便对她说：“和男朋友闹别扭了？其实你男朋友还不错，一直在那看着你呢。”
“他不是我男朋友，”许小年漠然说道，她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掉头离开。
江城不大，没一会许小年就在小区门口下了车，这时的她，已经从刚刚疯狂的状态里逐渐冷静下来。
许小年坐在花坛边的石凳上，石板沁入骨髓的冰冷，配合着她疯狂过后刻骨的疲惫，多么合适，她想着，苦笑。
她裹好外套，双手撑着额头，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荒谬，残酷，可笑，宛如一部黑色喜剧，却又无比真实。
她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微笑，多么奇妙，昨天还是睡在一张床上最亲密的人，发过誓要彼此忠诚，转眼就是相看两相厌，哦，不对，林洋怕是早就看她看腻味了，只有她还傻乎乎守着天长地久的誓言。
许小年低头看看手机，林洋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电话和短信，她心底还残余的一点火星，也就此熄灭，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她对林洋的感情，就是燃尽的香，只剩一堆灰烬，风一吹，也就散了，留下一个空落落的心房，还带着往日生活的余味，更让人寂寞的发疯。
现在该做什么？回家和林洋大吵大闹？还是大打出手？想到回家，许小年才想起抬头看看自己的那个“家”，黑洞洞的没有亮灯，曾经是最温暖的避风港湾，现在却让她彻骨寒冷。
许小年深吸一口气，向家里走去，她也不知道一会看到林洋会作何反应，她只是累极倦极，一切明天再说吧，明天总不会比现在还糟……
她推开家门，静悄悄，黑黢黢，打开灯，门口林洋的鞋不在，许小年心里松口气，她现在连多看一眼林洋都会觉得恶心。
她换上自己的拖鞋，直直走进客房锁上房门，一头栽倒在床上，干爽温暖的床铺如同父母的怀抱，柔软安全，缓和了她的神经。
她突然有种强烈的愿望要听到父母的声音，拿起电话飞快的按下妈妈的号码，想要拨出的时候，看看时间又犹豫起来，快十一点，爸爸还患有严重的心脏疾病，想到他们接到电话时会遭受的打击和痛苦，她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将号码消除，从手机里调出死党常安宁的号码，拨通。
“喂？小年啊！？”常安宁快活的声音混合着嘈杂的电子音乐从话筒中传来，和许小年身边的一室寂静对比分明。
“常安宁，”许小年哆嗦着嘴唇叫了死党闺蜜的名字，就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似乎要将这一晚上的痛苦，失望，愤怒和羞愧统统随着泪水倾泻出去。
“小年？你怎么了？你等等啊，别挂电话！”常安宁听到一向乐天的许小年如此崩溃，忙拨开舞池里拥挤的人群，走进洗手间将门关上，听到电话里许小年的哭声还是撕心裂肺，她慌了手脚，“小年，你别哭了，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许小年带着哭音磕磕绊绊的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讲给常安宁听，顿时点着了这个小炸弹：“王八蛋，小年你等着，我马上回江城，非把林洋的腿打断不可！”
这时卫生间门被人敲响，常安宁暴躁的一脚踢过去，敲门声陡然终止，她继续对许小年说：“今天我就不该和那帮小子到阳城来玩，要是我在江城……”
敲门声又起，常安宁又是一脚踢过去，敲门声断了片刻，仍然不依不饶的响起，常安宁猛的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常安宁身高只到他下巴，那男人开口：“小姐，你占用洗手间时间未免太长了。”
常安宁个子矮，气焰却很高，一腔怒火都发在这个没眼色的男人身上：“你TM眼睛瞎啊，没看到这是女厕所！”说着猛一下拨开他往外走去，边走边对着电话说，“你别担心，今晚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做，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回去，非活劈了林洋这个王八蛋不可。”
那男人身后的女伴探出头来，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哥，这女人真够厉害的。”
那男人含笑揉揉女孩头顶：“何安，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会让你男朋友送你回家。”
女孩上完洗手间回到卡座，男友问她：“你哥呢？”
她耸耸肩：“找他的女王陛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