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论男人的劣根性
从黎氏回到庆元，拿着黎思明给的资料，许小年和严淼两人又一头钻进了会议室。
许小年还没开口，严淼的电话就响了，他抱歉的朝许小年笑笑，拿着电话走到窗口接起。
许小年看看时间，已经是快到下班时间，严淼那边听口气好像是在和女朋友打招呼请假，开始时还是轻声细语，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直接挂了电话。
等他一脸不愉的回到座位，许小年问道：“怎么，今天和女朋友有约会？”
严淼点点头，许小年挥挥手：“你去吧，时间还来得及，今天晚上放你的假，好好哄哄女朋友。”
这是严淼第一次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他已经自责了半天，这回知道问题还可以补救，才算是暂时放下心，恨不得趁热打铁立刻就拿出新的企划案来弥补错误，哪里还有心思去约会。
只不过菲菲那小性子……，他有些踌躇，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今天不去了，看电影哪天都可以，把这企划弄好了再约吧，再说，她那小性子也要别一别，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要吵一吵，还喜欢管手管脚。”
许小年笑着摇头：“她是喜欢你才会管你，等哪天她不喜欢你了，你哭着喊着求她，她都不会管你一下。”
严淼看看许小年，和她共事大半年时间，她从来是强硬果断，爽朗大方，严淼印象里许小年从没有显示过女性娇柔的一面，和自己的小女友黄菲那简直是天壤之别，工作时和男人比不但没差，有时还更胜一筹，似乎她的生活里并不需要男人，所以他心中的许小年早就模糊了性别。
而今天听她说起感情的事情，严淼猛然就回想起那天在“方芳”看到她的模样，真是无法想象眼前活得这么恣意潇洒的女人，也会有过为爱情软弱哭泣的时候。
他犹豫一下，还是提出反对意见：“我觉得吧，人和人还是要互相留点空间比较好，特别是男人，不喜欢被人管的束手束脚，你把人绑的太紧，让他喘不上气来，不是反而让他更加向往自由么，还不如该松手时松松手，大家都自在。”
这事男人和女人天生达不成一致，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反正最后都有理，许小年可没耐心和严淼讨论这个问题，直接摆摆手：“你们啊，再长大点就知道了。”
严淼颇不服气：“小年姐，你也没比我大几岁，说的怎么好像历经沧桑一样……”只是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她可不是历经沧桑么。
许小年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笑笑不再反驳。
她举了举手上的材料，示意开始工作：“中午你又看过资料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一提起工作，严淼立刻精力集中起来：“想明白了一些，但是还有不太想得通的地方，比如说这个项目的定位问题，两个楼盘的品质都比同地段的好得多，走高端路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许小年笑了笑：“这定位，对湿地别墅来说是没错的，但是商住两用的那边却行不通。”
严淼没明白，翻着资料指给许小年看：“你看，他的楼盘品质和配套设施，还有提供的物业服务，这些可都是一流的，售价比周边贵，也是必然的吧？”
说着又想起什么：“对了，黎总给的材料我还没来得及看，要不我先看看那些材料？”
许小年走到严淼身边，合上他面前的资料说：“做事别陷在资料里，得睁眼看看周边环境，这样，咱们先讨论讨论，再去看看黎总给的材料，看看和他的思路一致不一致，怎么样？”
见他表示同意，许小年接着问：“严淼，你说说看，什么人会来买这样的楼盘？”
严淼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这样的啊，单身无负担，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收入也说的过去。”
许小年笑问：“那你怎么不去买一套？”
严淼愣一下才回答：“我家里有房子住，不需要买。”
许小年也不再逗他，直接把自己的分析说给他听：“你看，这楼盘不论是买或者租，定位都是单身的精英白领，但江城是三四线的小城市，根本吸引不来这么多外地白领。”
“先说买，咱们这大部分年轻人都和你一样，是本地人，家里都有房，即便是准备给孩子买房，一般也都是考虑到结婚，那至少也得两室一厅，根本不会去买这种单身公寓。”
“我们再说说租，出租的对象如果是商用，那说的不好听点，就是皮包公司，如果是民用，来江城谋生的流动人口大部分都是低学历低工资，你觉得撑死一个月三千收入的人群会花上一千五到两千来追求居住品质吗？”
严淼有些糊涂：“那这么说，这房子根本就不会有市场？可是这周围的楼盘不是卖的很好？”
许小年循循善诱：“是啊，周围为什么卖的这么好？你要想江城本地人买个三四十平方的房子回去干嘛？自住的肯定不多，最大的用途就是出租，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如果是买回去投资出租的物业，面对江城的低收入流动人口和指甲盖那么大的皮包公司，楼盘品质、配套设施，还有高档次的物业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么问题来了，最重要的是什么？”
严淼非常聪明，欠缺的只是生活经历而已，给许小年这么抽丝剥茧一分析，顿时醍醐灌顶：“地段和价格！这商住楼地段是很好，只是因为造价的原因，价格和其它楼盘比不具备竞争力！小年姐，那这项目不就是黎氏集团的决策层失误？但这么大的企业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许小年笑着伸出食指摇了摇：“这就不在你我书中交代了，有些事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我们的任务就是按照黎思明的意思做好推广企划，让黎氏能够多卖房，快卖房。”
严淼干劲冲天：“小年姐，我明白了，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把大致的方案拿出来，明天咱们再商量？”
许小年笑笑：“不急，咱们先看看黎思明给的材料。”
两人详详细细的看了黎思明的定位和营销计划，果然和许小年分析的大差不离，许小年对这个结果心中有数，并没什么表示，而严淼就十分开心，许小年看他兴奋不已的模样心里暗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她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便开口道：“先回家吃饭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咱们俩努力努力，争取把企划重新做好。”
严淼胡乱摆摆手：“不用，我今天晚上加个班，明天一早就能把企划做好，小年姐，我现在脑子里想法很多，得赶紧整理整理，你先回去吧，明天保证让你满意！”
黎思明给庆元的计划可操作性就很强，又给了他们两天时间，庆元现在需要做的不过是在他搭好的架子上垒垒砖，许小年算了算时间还比较充裕，也有心让严淼锻炼锻炼，于是点头同意，嘱咐他不要拖到太晚，又细心的替他订了晚餐，然后先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眼睛里还带着红血丝的严淼就把初步方案拿给了许小年，小年见他的呵欠一个接着一个，就像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便问道：“昨天忙到几点？”
严淼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十点多回家，到家又再完善了下，大概两点多睡觉的吧。”
许小年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没说实话，这种无精打采的模样，很可能是天快亮才眯了会，她瞪了他一眼，挥挥手让他先去找个角落去补个眠。
粗粗看完严淼的方案，许小年脑子里就浮出八个字“孺子可教，后生可畏！”。
就凭着昨天黎思明的计划，和许小年那几句点拨，严淼这个方案做的可以说是相当漂亮，算是捕捉到了消费者心理，替黎氏将损失降到最低，有些想法那简直是脑洞大开，让她叹为观止。
许小年非常满意，只花了一点时间修改了几个小细节，就将方案送到了宁卫国手里。
宁卫国长于经营人脉，却拙于业务，他也懂得扬长避短，并不在业务上对下属指手画脚，听说这个方案是严淼连夜赶工出来，许小年又不吝夸奖，当即拍板通过，让许小年尽快将企划送给黎思明过目。
下午一上班，黎思明就收到了庆元的电子邮件，看着这份十分合他心意的企划案，黎思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这次将机会给庆元，这步棋看来真没走错，给他的惊喜超出他的预料；还有这许小年，她有的，看来不仅仅是双让他心动的眼睛……
黎思明拨通谢园的电话：“你和庆元联系一下，让他们尽快过来签合同吧……，对了，还有件事，你和宁卫国说下，就说这次方案很不错，今后庆元和黎氏的合作项目就都由许小姐负责吧。”
谢园小心翼翼的问道：“需要说这是您的意思吗？”
黎思明沉默片刻：“不用。”
他的心思被谢园一句话戳穿，放下电话，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焦躁起来，想了很久，还是发了条短信给许小年：“这次的方案不错，我很满意。”
许小年接了短信便将手机递给严淼，严淼见到黎思明的肯定，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露出招牌式阳光灿烂的笑容。
“再接再厉！”许小年很官方的对严淼说了句，从他手上拿回手机，给黎思明回条短信：“谢谢您的夸奖，合作愉快。”
黎思明看着短信微笑起来，他放下手机，一眼看到桌上黎远和他的合照，刚绽开的笑意突然又消失无踪。
这些年老头子年纪越大就越糊涂，枕头风吹一吹，加上两个娇憨可爱的双胞胎，谢晓芳在黎远面前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
可惜这女人精明有余智慧不足，做事好高骛远，经常给老头子出些馊主意，搭一些空中楼阁，心又太贪，到处安插自己的心腹，恨不得把黎氏都握在手上。
这次如果能漂漂亮亮的替她收拾掉这么大的烂摊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她插在江城子公司的那帮废物都踢走，至于以后……，黎思明起身站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江城虽小，老头子不也是在这里起家的么？
当晚，心情颇佳的黎思明呼朋唤友的约饭局，一顿推杯换盏之后兴趣不减，又去了黎氏的私人会所继续嗨起。
黎思明酒量只能说是中等，连着两摊下来，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他一个人窝在沙发边角，表面上是在含笑看着朋友们拼酒的拼酒，打牌的打牌，心里却在想着许小年那双长而媚的眼睛，闭上眼，仿佛就见到那双眼睛，它们似乎也喝了些酒，水光潋滟，脉脉含情的看着他，撩拨起他心里莫名情愫。
黎思明拿起手机，无意识的划开又按灭，划开又按灭，也不知过了多久，脑子一热，终于忍不住发了条短信：‘许小姐，能否赏脸到黎氏会所一聚？’
许小年接到短信的时候已经洗漱上床，看了看时间，十点半，原本是压根不打算回复，谁知过了十分钟又接到一条“许小姐？”
她心头火苗一窜一窜，之前看到他钱包里老婆孩子的照片，还想着这是个家庭观念挺重的男人，谁知这还没过多久就原形毕露，快半夜了约她出去，当她许小年是什么人？
自从许小年离婚之后，对出轨男人的观感从原来的深恶痛绝变成了深恶痛绝的N次方，黎思明来了这么一出，登时在许小年心里划入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渣男”行列。
她暗暗骂了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想发条短信狠狠骂他一顿，只是黎氏现在可以算是庆元半个衣食父母，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压了压火气，字斟句酌的回了条短信：“不好意思黎总，我老公催我休息了。”
黎思明收到短信，迫不及待的滑开屏幕，这句话刚跃入眼帘，就像是一盆冰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最初的失望过后，羞愧便在心底慢慢蔓延，眼前灯红酒绿的一切似乎都在嘲笑他的鲁莽和失败，他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一只手盖住眼睛斜倚在沙发上，深深吐了口气：“这女人……”
自那以后，许小年对黎思明就有了防备之心，所有与黎氏有接触工作都将严淼推在前面，自己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不过听严淼说，黎思明也没再亲自过问庆元这边的情况，所有的事情现在都是营销部谢园负责接洽，许小年也就自以为了解了黎思明的意思——那天晚上的短信全当是场梦，不，连梦都不是，压根是没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