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好（4）
（4）
脚下的泥土向上蒸腾着热气，太阳已经渐渐开始西沉。红红的夕阳映着宋曼宁红红的脸，给她镀上了金子的光芒。
陈秉宇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失态，因为他居然一直盯着一个小姑娘看。
“你一个人在这？”他问她，依旧是没有表情，连一丝丝一点点的笑意也没有。
看着他的雕像脸，宋曼宁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她觉得越是能走的高的人，就是越能管控自己情绪的人，尤其是像陈秉宇这种。“对。今天该我值班了。”说完，宋曼宁又补充了一句：“禁烧值班。”
“很负责。”就连赞许也似乎只是公事公办。
“谢谢陈市长。”虽然是平淡的称赞，但宋曼宁心里依旧甜甜美美的。她喜欢“负责”、“认真”之类的褒义词，因为这是对人后天形成的品性的肯定，而不是像“聪明”之类的，只是对人与生俱来的特质的夸奖。
“你们怎么安排值班？”陈秉宇接着问。也许是工作久了，很多事情都想弄个清楚明白；但他自己也承认，自己挺想有个人说说话。尤其是，来到L市以后。
宋曼宁把自己在禁烧工作方案上看到的内容，一一向陈秉宇作了解释。她一边说，陈秉宇一边微微点头：小姑娘不错，思路很清晰。
“你老家是哪里的？”
“嗯？”从工作到家庭，宋曼宁被陈秉宇这么明显的转折惊呆了。
“嗯，老家，是这里的吗？”陈秉宇认真地问。
“对，就是M区的。”
“为什么选择考取乡镇的公务员？”
汗，陈市长这问题，分明就是公务员考试的面试题啊。
宋曼宁想，她不能按照面试的套路回答，因为那种回答实在是……很菜。可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更好的答案，她只好如实回答：“我毕业前签到了报社，可是，还是希望有个稳定点儿的工作，所以就考了公务员。又感觉考乡镇的公务员把握大些，所以就……”
“那你觉得，这份工作稳定吗？”
“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吧，不过我看很多同事都要加班，可能是我刚来，大家比较照顾，不怎么让我加班，都是做些文字材料方面的工作。”
陈秉宇微微点了点头。小宋的想法，应该代表了一大批考取公务员的女大学生。铁饭碗、稳定的工作时间、别人高看一眼的身份，还有外界盛传的“灰色收入”，或许就是公务员这个岗位最吸引人的几点。
“小宋，我们回来啦！”
陈秉宇和宋曼宁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一起转头向不远处的乡间小路望去。
两个老人，一人赶着两只羊远远地走了过来。
“陈市长，这是今天值班的村里人，都是老年协会的会员。”宋曼宁赶紧解释。
“小宋，你旁边的是谁啊？镇里的吗？”老人有些耳背，不自觉地说话声音很大。
站在田边的小陈自然也听到了，他想了想今天陈市长的“异常”表现，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由老人去吧。
说话间，老人已经赶着羊来到了田地边。
两个人之间的静谧被打破，宋曼宁突然有点儿局促，她发现，自己并不想被人打扰和宋秉宇之间的谈话。同时，她也为自己这种“不想”暗暗心惊。
宋秉宇倒仍是一副雕像脸，叫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老人随手拽了一把田边的野草，喂给羊吃。
宋曼宁看到那只羊圆咕噜噜的大眼睛往陈秉宇身上瞟了一眼，然后一边嚼着草，一边往田里走过来。老人赶紧拉住，嘴巴里吆喝着，吃你的草，往田里跑什么跑。
不自觉地，宋曼宁又笑了。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陈秉宇。
陈秉宇并没看她，也没有说话，迈开大步，径直走向田地边。宋曼宁也紧步跟上。
“老师傅。”陈秉宇微微探身，跟老人打招呼。
两位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其中一位说：“你是镇里的？怎么看你这么面熟！”
陈秉宇微微笑了笑，“我是市里的，路过，来看看。”
“噢！来检查的啊！”老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放心，我们老哥俩天天都在这，没人敢防火。”顿了顿，拉着刚走到身边的宋曼宁说，“这是镇里的小宋，可负责啦！也天天都在这守着！小宋可是大学生，一点儿不娇气……”
宋曼宁因为老人的夸奖，瞬间羞红了脸。她偷偷望向陈秉宇，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心里像春风拂过一般舒适。
随后，陈秉宇问了问老人家里的情况、经济来源、有没有低保问题，老人也闲话家常似的跟他说了说。期间，仍是不住劲儿的夸“小宋好，是个实在闺女！”。这令站在一旁安静倾听的宋曼宁越发的不自在了。
待老人说的差不多了，陈秉宇适时礼貌地躬了一下身子，“老师傅，我还得回市里，今天就先聊到这吧。”说罢，转头看着宋曼宁，“你要回镇里吗？”
宋曼宁愣了一下，没想到陈市长会这么问她，赶紧摆手说：“不回不回，我得值班到晚上10点。”
陈秉宇点了点头，走向了奥迪车。一直等在一旁的陈浩也赶紧跟上，给他拉开车门。
奥迪飞速驶过，扬起路边的尘土，飘飘忽忽，让宋曼宁看不真切。甚至没听到两位老人催她先去吃饭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