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牧的要求是什么，她很清楚，完美中的完美，一个对于工作追求完美到变态的地步，他本身也就不怎么正常，对于一个不怎么正常的上司，颜子衿丝毫没有反抗，嘴角勾了一下，愉悦的说了声“好”，很快拿着资料出去了。
刚才还斗志的女人，出了办公室后整个人跟夏天没浇水晒阉掉的花一样，何昕看见她出来，朝她使了个颜色，她有气无力的回过去，径自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埋头工作。
办公室得以清净，顾景牧从抽屉里拿了根烟，打火机“啪嗒”一声，灯火忽明忽暗间，他指尖一点猩红，起身走到窗前，恒都律师事务所所在w市中心的a级写字楼，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就可以将整个w市俯瞰，越是繁华的城市，生活节奏越快，高楼耸立，楼下车水马龙，他走回办公桌按下内线，助理很快进来。
颜子衿恭恭敬敬的站着，不动声色的将他的神色打量了一遍，似乎比刚才更差了，琢磨着该如何小心翼翼的说话。
只看见他从抽屉里拿了张卡放在桌子上，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让她出去。
站在办公室门外，她摊开手掌，手心一张一行卡，今天她又多了份工作。
从公司楼下打车直接去了世纪大厦，想着反正给报销，她可不会傻到去坐公交，从商场一楼上去，琢磨着到底该买什么，不过既然是送给女人，钻石、包包神马的应该会喜欢。
林书锐中午刚下庭，吃了个饭后回了公司，刚进办公室助理过来告诉他顾律师找他。
“呦，你的小助理今天没来。”林书锐直接推门进去，目光大喇喇的带着笑意落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身上，熟门熟路的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矮柜上的绿色植物着叶子：“都中午了，工作狂人也不打算休息。”
顾景牧酸涩的眼角停下来，仰靠在黑色的大椅子里，神色淡淡的：“她出去了，明晚有时间？”
每次顾景牧这么问他的时候，都是要扔给他一堆烂活：“明晚约了妹妹，要不一起去？”
“看来你要爽约了，明晚跟龙科的案子你要去一趟。”
“龙科的案子，你竟然接了。”林书锐惊讶过后将植物放回矮柜上，从沙发上起来。
“呵呵~~很意外。”
“你一向都是不按理出牌，不过。”他指指外面，敲门声三长两短，伴随着一声进来，颜子衿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拎着购物袋，因为刚从外面回来，额上还有几滴汗，浸湿了额前的细发，贴在头皮上。
“林律师，恭喜啊！又赢了官司。”
颜子衿对林书锐的印象很好，幽默风趣，绅士正直，也没架子，和顾景牧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谢谢，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
林书锐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拉开门出去了，临走之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百般不得其解，狐疑的瞄了眼顾景牧，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一时间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里相撞，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听见空气里噼里啪啦的声音。
顾景牧率先将目光从她白皙的脸上移开，落在她旁边的书架上：“谢谢，放下东西回去休息吧。”
呵，他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不过她也会耍点小聪明，见好就收，放下东西乖乖的关上门出去。
顾景牧拿过桌子上的购物袋，里面包裹着一个长方形深蓝色的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红色的手链，他用左手拿起来，在空气里看了一会，忽然耳边跳出一句柔和的女声：“木头，这个要红色的，那个也要红色的，不准说俗气，有什么不满也要质变成满意。”
那句话说的理直气壮，里面又带着蛮横骄纵，他恍惚了一下，手链从手中滑落，他怔怔的望着垂在身侧的左手，弯腰从地上捡起，重新放回盒子里，拉开抽屉丢了进去。
…………
黑色宾利驶进别墅，降下车窗院子里已经停了不少车，可见宴请了不少亲朋好友。
顾景牧不紧不慢的从台阶上去，在喧嚣的人群里找到顾鸿晖和杨巧蓉，向着他们走过去，将准备的礼物递上去。
“景牧有心了，景逸可比不上你，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杨巧蓉笑着接过丝巾，侧头和顾鸿晖说话：“你看这颜色适合我吗？”
“景牧的眼光一向好，你试试就知道。”
顾鸿晖说完和顾景牧一起走向宾客，杨巧蓉将丝巾给保姆拿下去，“看见二少爷了？”
“好像是出去了，之前看见他拿着车钥匙出去的。”
颜子衿站在台阶下，扯着身上黑色的连衣裙，并不是正式的礼服，只是一件及膝的包臀连衣裙，似乎并不适合这样的场合，扭头就要往外面走，被顾景逸拉住。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今天我妈妈五十岁生日。”
“顾景逸，你脑子秀逗了吧，我们是什么关系，这种场合只会让人误会，我不去。”正是因为一旦让她知道真相，她铁定是不会来，才骗她说是一般朋友的party。
“子衿，就当做是一场聚会，没事的。”顾景逸拉着她不肯松手，两人站在台阶下僵持着，被一声绵长的“景逸”打断。
颜子衿和顾景逸同时转身，别墅欧式的大门打开，里面觥筹交错，灯光璀璨的台阶上立着一个中年，深蓝刺绣的旗袍，胸前一朵荷花一路蜿蜒至腰间，肩上一块皮草坎肩，黑色的发高高的盘起，露出优雅的脖颈和脸蛋，她正思考着该怎么开口，就听见身旁的男人拉着她走上台阶：“妈，这是子衿，生日快乐，子衿送的礼物。”
顾景逸变戏法般的从身后变出礼物，还扣在了她的头上，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说清，只能咽口口水。
“人来就好，还带什么礼物，都进去吧，景逸，刚才你爸爸还找你呢。”杨巧蓉走在他们旁边，轻言细语的说着话。
她被顾景逸从外面带了进来，入眼的都是三三两两的人群，举着杯子谈笑风生，或优雅，或绅士，她抿着嘴角，又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顾景逸怕她觉得没趣，带她去了餐点处，颜子衿也不矜持，对于美食从来就没有抵抗力，拿着盘子在那边吃了一圈，回头竟没了顾景逸的身影，不免觉得更无趣，靠在餐厅边上，望着满厅的人群。
她并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景，人人都带着面具，哪有什么乐趣可言，伸手从架子上拿了杯香槟。
温热的手指和她的触碰到一起，她大惊，缩回手：“不好意思，给你。”
男人朝她温煦的一笑，并不在意，反而将香槟递给她，“女士优先。”
“谢谢。”
男人端着香槟走远，她百般无聊的靠在餐桌前，喝了口杯子里香槟，甜甜的，又喝了一口，被呛的咳嗽了好几声。
“喝点果汁。”顾景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拿过她手里的香槟换成了果汁，她盯着人群里转身的男人，确定自己没看错，又将他们俩的名字念了一遍，是她迟钝了。
打开他在背后顺着气的手：“我没事，你去忙吧，我出去走走。”颜子衿走的飞快，很快隐没在人群里，顾景逸想追上去，又碍于还有宾客需要招呼。
“景牧，有时间出来喝一杯，我有个合同……”顾景牧点点头，手里的杯子忽然倾斜，液体滴落在地毯上：“改天约个时间。”
男人连声说好，顾景牧掏出纸巾擦干滴落在手上的液体，神色不明，隐隐约约中有丝烦躁，男人见好就收，简单的寒暄了几句。
顾景牧搁下杯子，优雅的扯了扯领带，明明是一个粗鲁的动作，他做起来却丝毫不觉得，反而有股说不出的斯文的味道，颜子衿站在外面的栏杆前，头顶是欧式的琉璃灯，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映在光滑的墙壁上，转身，影子也跟着变动，就像小狗咬尾巴。
“顾律师，好巧。”
她往后稍稍退了一步，靠在栏杆上微仰着脖子，模样乖巧，顾景牧“嗯”了声，修长的手指捏着枝桠伸进栏杆里的扶桑花，捏下了的几片在手心捻着，这是他在思考事情的神态，她看了看侧面，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溜掉。
“颜子衿。”他忽然出声，字句腔正，她“呀”了一声顿住，尾音微微地上扬，如一把小刷子，在他心头轻轻的刷过。
“扶桑的别名叫什么？”
她顿住脚步，只等来他这么个问题，难免不解，而且他什么时候对植物感兴趣了，转了转眼珠子：“不知道。”
“是朱槿。”顾景牧张开手，掌心里的簌簌的落下，铺在泥土上。
“哦。”
他目光暗了暗，一手插在口袋里忽然转身，她站在他身后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他淡淡的瞥了一眼一言不发，抬脚离开，颜子衿望着他消失的身影，兀自碎碎念，大龄剩男总是有理由的。
寿宴结束之后，顾景逸送她回去，临走的时候她没在看见顾景牧，估计是先走了。
“想什么这么入神。”顾景逸将打包的东西拎上车，徐记的汤包，一直是她爱吃的。
“你大哥是我上司，我今天看见他了。”
说到他大哥，顾景逸发动车子也接了话题：“我大哥是工作狂，外冷心热，只是这几年越发的深沉，一心扑在工作上。”
“哦，我就是问问。”
顾景逸似乎是开了话匣子，不断的谈起顾景牧，她侧头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顾景逸喋喋不休的说着他大哥，这么好的男人，有点怀疑，是那个顾景牧吗？
“我到了，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第二天，早上上班，颜子衿特意早到了几分钟，作为顾大律师的助理，打扫卫生虽不是她的活，但有时候为了表现下还是要做足表面功夫的，拎着抹布进了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不大，最醒目的就是靠在窗前的黑色办公桌，上面堆积了一大摞卷宗，整整齐齐的放着，可以想象到他平时是怎样坐在那里看文件，批阅卷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