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有灯,她应该没睡。这个时候她多半是在读书。
轻轻敲了几声,“婉涔,是我。”
那暖糯的声音让婉涔心里一颤。
背上的伤刚敷了药,衣服也没法穿。此时她只能趴在床上,不敢乱动。听他叫门,只好应了声,“我睡下了。”
夏子凌只道她还在生气不肯见自己,“明日我要代大哥去通州治军,这一去估计就是半月。你也不肯出来见见我么?”
婉涔怎么会不肯,强忍着疼。抱着细毯护住前胸挪下床,一走一疼的挨到门边。
手放在拉手上,一霎那却有迟疑了:万一被他看见,万一他不肯去了。。。。。。
最后只变成淡淡的问:“明天什么时候走?”
“凌晨。”
凌晨。真怕是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路上多小心。我就不去送你了。”
夏子凌又是一阵沉默,“那好,你早些休息吧。婉涔,等我回来。”轻轻放下东西,在门口又徘徊良久。直到她的灯熄灭了,才怅然的离开。
婉涔听他的脚步渐行渐远,心里一阵枉然。没来由的眼泪就拥上来,跌跌撞撞又趴回床上肚子哭了一阵,渐渐就睡着了。
梦里,仿佛又回到了老德清王府。花园的老槐树下站着一对小儿女,那时候满树满树的槐花开的正旺。男孩跳起来掳了一串槐花给她,“给你,这个可好吃了。”
婉涔斜睨他,“这是花怎么吃?”
男孩子咧嘴一笑,摘了几朵放进嘴里,“弩,就这样吃啊。你试试。”
婉涔拈了一朵,可还是犹疑不定。男孩子忽然握住她的手,往她嘴里一递,那花香就忽的满盈齿颊了。当她想再吃一朵的时候,手里的花突然就枯萎了。婉涔急的直哭,男孩子也不见了。婉涔到处寻找可什么都看不见了。。。。。。
夏福轻踱进夏子允的书房,“大少爷。”说着把一封信毕恭毕敬的放到他书案上。
“没人看到吧?”他问。
夏福道:“没人。我等二少爷离开后马上就拿过来了。锦盒还留在原处。”
夏子允点点头,示意他下去。
打开信,里面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话语。看到这句“先自少年心意,为惜殢人娇态,久已愿成双。”时嘴角闪出一丝讥笑,这是夏子凌剥白给她心意么?可笑世间,无以为业,何能有家?!
他倒要瞧瞧他们是不是果真人生只有情难死!
抬手将信燃了,那纸入火中瞬间成灰,纷飞风中再寻不到一丝痕迹。
夏子允慢慢转动轮椅去厢房里。亚修已然睡着,梦里尤自带着几声委屈的抽泣。绣文见他进来,怕儿子又要挨打,慌得站起来。
夏子允却轻轻挥挥手。绣文见他面色淡淡,不似还有气,便放下心来。
他转到床前,伸手轻上他的脸。
还没消下去,被人这一摸,大概又疼了,却没醒来,只是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
他低声细语,“爹对不起你。”绣文也没听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