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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剑齿虎不能微笑
Mr_四银
2177

石风去考试的那天,海里一个人背着书包去上学,快走到学校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后面的路,那么长的一条路,穿过一块田,经过一块小池塘,她曾和海深,和石风一起打打闹闹,眨眼一晃,这俩人都不见了。海里看着地上的影子,蹲下来,捡起一块石头,把自己的影子用石头勾勒出来,石头画着水泥地,能画出白白的线,不知道是石头被磨出的颜色留在了水泥地上,还是水泥地被石头磨的变了色。

曾经她在地上画跳房子的格子的时候,把这个问题问过海深和石风,海深一脸鄙弃地看着她:“这种问题太无聊,只有长得丑脑子又笨的人才会想这种无聊的问题。”说完,回头洋洋得意地看一眼石风,“对吧?”

石风笑着,不置一词。

海里很想他们。

想念吵吵嚷嚷的海深,想念安安静静的袁石风。

海里把石子儿扔掉,小石头在水泥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几圈,搁在了路边。

海里站起来,背着书包,最后还是没去上学,一个人慢慢地爬上小山,来到了海深的墓地,爬到一半,看到从上面走下来的人,海里一眼就认出了她。海深喜欢的女孩。

她同样也看到了海里,一愣,站在原地没动。

她俩就保持这样的距离,一个下山,一个上山,一个俯视,一个仰视,对望了许久。

周围都是直而郁郁葱葱的树,李爸挑墓地的时候说,选这个地方好,海深喜欢爬树,小时候还跌断了脚,就让他在这儿爬个够,应是斥骂的语气,骂着骂着就哭了。李爸平时那么威严的人,用手捂着脸,不肯再把脸抬起来。

海里看着这个女孩子,在想,海深也许是喜欢她的厚刘海吧,也许是喜欢她洁白的运动鞋吧,也许是喜欢她瘦瘦小小,穿任何衣服都松松垮垮的样子吧……海里看着她,问:“姐姐,你怎么没去上学?”一顿,又说,“你再不去就迟到了。”

这个女孩没想到海里会跟她说话,呆在那里许久许久,才垂下眼皮说:“今天石风他们中考,来看看你哥……”

海里点头,越过她,继续往山上爬。爬到一半,听到后面的女孩叫住她:“海里。”

她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或许是海深告诉她的,或许是石风告诉她的。

海里一只脚踩在一块石头上,转过头看她。

树夜间的阳光漏了下来,在女孩的脸上点出了斑驳。女孩皱眉,说:“对不起。”

海里记得,海深出丧的那一天,她也站在人群外,哭得不能自己,石风走向她的时候,她也拉着石风的袖子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没用,海深终归是不在了,也怨不得她。

海里至始至终都觉得,这事儿得怨自己。如果她不告海深的状,或是发现海深每天晚上都从窗户那儿溜出去后再告他一状,或就没有这码子事儿了。

海里没说话,转回身子继续往前爬。

她在想,这个女孩或许是为海深流了最多眼泪的人,比李爸,李妈,比她,还要多很多。

海里不理解她跟海深的感情,如果理解了,她想,或许当初就不会把他们的事情捅给李爸了。

海深的墓地旁有插着一株树枝,应是那个女孩刚折了插在墓前的。海里摸了摸海深的墓碑,蹲在前面,蹲着蹲着,坐下来,坐着坐着,躺下了,把两只手垫在脑后,睁着眼,看着蓝白的天空出神,一句话也没说。

她啊,只是想找个地方躺一躺,发会儿呆。

海里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找了理由,就说自己不说服,在学校里请了假回来了。她慢腾腾地往家里走,远远地就看到了家门口围满了人,再一看,人是围在袁娘家门口的,这情景真像海深出事的早上,一样围满了人,一样吵吵嚷嚷,一样有说不出的恐怖和沉闷。

海里突地心跳,很想跑上去,最后却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心里就咣当一响,走到人群外,傻愣愣地站着,李妈一眼就看到了她,一惊,连忙挤出来,拉住她的手,脸上仍有掩藏不住的震惊:“你怎么没去上学?”

海里观察着她的表情,说:“我头疼,不舒服……”

李妈一摸,额头上都是冷汗,连忙把她抱回家去。

海里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吵嚷声,问:“外面怎么了?”

李妈半敛下眼皮,给她掖上了薄毯子,回身给她倒热水:“没怎么。闭眼睡一会儿啊。”

海里躺在床上,外头的吵嚷一直没停过,在吵吵闹闹中,海里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变热了,火烧火燎。没想着,这一谎撒得成真了,海里真的发起了烧,在忽冷忽热中,外头的嘈嚷声渐渐平静下去,最后,在第三天变成了出殡的哭丧声。

海里一直发着烧,迷迷糊糊中,想起了很小很小时候的夏天,袁家和李家围坐在院子里吃大锅菜,那时海深还在,拿着树枝当剑跟石风打打闹闹,她也捡起一根树枝加入他们的打闹,追在他们后头跑啊跑啊。

李妈叫:“海深,你让着你妹妹一点!”

海深一根树枝打在海里肩上:“不要!”

海里吃了痛,坐在地上哇啦哇啦直哭,石风上来,把她抱起来,抱到李妈那儿,还是袁爸有办法,从裤子里摸出玻璃糖,递到海里面前:“海里不哭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来看看这是什么?”

玻璃糖纸在白炽灯的照耀下亮闪闪的……

海里在忽冷忽热的晕眩中隐隐约约醒来,又迷迷糊糊睡去,李妈一直陪在她身旁,给她用被子捂汗,给她吃药,海里听到李妈跟李爸议论:“留下袁家他们母子,以后该怎么过啊……”

海里的病终于好了,她站在窗前,不敢出去,把窗户偷偷地开了一条小缝,冲外头张望,望着对面的袁家,看不到袁石风,看不到袁娘,家门紧闭,毫无生气,门口挂着的白布条还没摘下来。

她终于从别人的口里知道,袁爸不在了,在石风中考的那一天,开着货车,出了车祸,人当场就死了……

老一辈说,红月亮是最不好的兆头,这个年头一定是要出事儿的。

于是,两个月内,连续两家办了丧事儿。一个李家,一个是同李家要好的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