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人在犹豫,一时间拿不出个定论来。
沈全才转了个身,硬生生的逼自己憋出点笑意来,对福生伸出手装出慈爱的样子。
“福生,过来爹抱抱你。”
福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更何况他那张黑乎乎的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他反而吓得倒退了两步,把头埋进林荷花的衣襟里不敢看他。
“个倒霉蛋!”沈全才暗暗骂了一句,恼怒地放下手不去看他了。
“那就和离吧。”沈家二叔看了沈全才一眼,“不过福生是全才的孩子,怎么说都是沈家的人,你不能带走。”
林荷花怔了怔,然后更紧的抱住福生,“不行,福生是我的孩子谁也带不走。”
“你这个妇人!”
沈家人正要发作,却听沈全才小声嘟囔道,“个倒霉孩子,谁愿意带谁带去吧我才不要。”他不希望和离完全是因为林荷花还能给他点钱花使,可这么一个小娃娃能干嘛呀?除了吃就是睡半分用处都没有。有宗族里的人看着男娃娃又是断然卖不出去的,他不仅拿不到钱还要供养着他哩,怎么想都是亏本买卖。
他这话音才落人群中一时间便热闹起来,有人哄笑有人叫骂,而沈氏宗族几个跟着来的人,都觉得颜面扫地羞愧不已,怎么就为了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把脸面丢光了呢。
“倘若以决定要和离,那我便拟一份文书出来。”安秀才的声音不轻不想,却让哄闹的人群一下又安静下来。
沈家二叔再不去看沈全才,只说,“那就劳烦先生了。”
沈全才还在那儿嘟嘟囔囔呢,“说了不要孩子啊,我不要孩子!”就怕人把孩子塞给他的样子。
喜丫头啐了他一口,“谁稀得你!”
他一瞪眼,也没敢说话。
一份文书草拟下来,福生跟了林荷花,两家人以后便没了半分关系。
安秀才耐着性子给沈全才读了三遍,还是在沈家人的催促下,他才哼哼唧唧的按下了手印,然后随意的将东西收到了口袋里,却又指着林荷花头上的一根木头发钗道,“那个东西是我买给她的,我要拿回来。”
喜丫头双手叉腰,正要开骂,沈佳二叔已经一个脑瓜崩打到了沈全才的头上,“少给我在这丢人现眼了!”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转身,也不管沈全才作何反应,领着那几个青年后生快步走了。
而荷花将那份和离的凭证握在手里,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
直到看热闹的人都四下散了,她才握着喜丫头的手,愣愣的问到,“这事情,就这么完了吧?以后,就不用跟他过日子了吧?”
的确是不用再和沈全才过日子了,可是往后的生活呢,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总要有个能过活的生计不是?
午初时候,日头升到一天当中最正的位置,消融了不少积雪与残冰。安家的人都站在了院子里,王氏和喜丫头在厨房收拾,也时不时的往外探头看一眼。
“青山自会将你带到地方,到底那里自然会有人交代你做活的。”安谨言的手拢在衣袖里,站姿高高的台阶上,眉目里说不出有什么情绪。
与他来说,将林荷花安排进酒楼做活不过是举手之劳。一来,酒楼本来也就需要不少新人手,二来,如今这个时候如果不帮人一把也的确显得不那么厚道。年关将近,哪里还有会要招人的地方,他们母子两个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