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叹息的梅老爷，和一言未再发的岳老爷一前一后离开客厅后，梅香凝并未马上开口。她只是俯下身，捡起了白玉蝴蝶落在地面的碎片。然后起身，慢慢走到了桌旁，将碎片都放在桌上，而后取出了她放在贴身锦囊内的另一只，与那些碎片摆在一起。
“瑾瑜哥哥，可还记得在订做这对白玉蝴蝶的时候，凝儿说过的话吗？我说，它们生是一对，死，也是一对。就像我们一样。现在看来，我们是没办法……”说到这里，梅香凝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桌面很快落满了泪水，一滴又一滴。“可是至少，我要成全它们。”手狠狠一挥，把那对蝴蝶，不论是岳瑾瑜那只的碎片，还是她的那只，一并扫到地面上。
而后擦干泪水，再也不看地面上已然碎做一堆，分不清彼此的那对白玉蝴蝶。正对着岳瑾瑜坐下：“现在，瑾瑜哥哥，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退亲？你如何对得起我？”
岳瑾瑜自从两位父亲出去后，脸上的神情不是不痛苦的，只是，他没办法说出来。“凝儿，别这样，理由我不能说，只是，我并未负心。你……再等我五年，可好？等我……”
梅香凝并未让他把话说完：“三年前，你让我等你，说等你参加完乡试，中了举人后，就回来正式迎娶我。今年年初，你说等你参加完会试，进京赶考，中了状元之后就回来娶我。现在你又让我等你，五年？我已经在你身上虚耗了十多年光阴，却怎么还有五年？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三年前我及笄你本就该娶我，我已经多等了三年。要我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形单影只地看着你妻妾成双，子孙满堂吗？”
“凝儿，你听我说，我娶沈小姐是因为……那你等我三年，行吗？这次我决不再食言。”
“沈小姐？原来你有了个沈小姐，所以才要退婚吗？三年之后，你是准备迎我做小么？岳瑾瑜，我告诉你，我梅香凝今生绝不会跟别人共夫，你就不要想着享齐人之福了。”
“凝儿，不是这样的，我从未想过让你做小……三年后，我与那沈小姐……”
“你和你的沈小姐会如何，我并不在意了。杏儿……帮我拿笔墨纸砚来。”
梅香凝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不间断的练字，居然用在了这样的地方。不禁苦笑，虽是第一次写，却一蹴而就。也许，她命里就该有这一朝。笔落，“杏儿，大声念给岳公子听。”
“是，小姐。岳姑……公子，您听好了。休书：梅氏香凝，因夫君岳瑾瑜移心负情，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愿夫君相离之后，巧娶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女，添得子嗣。解怨释结，更莫相憎。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梅香凝，宣元三十六年七月十八。”
“岳瑾瑜，听清楚了吗？如今，不是你要退婚，而是我梅香凝不要你岳瑾瑜。此后，你自去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今生，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不相见。杏儿，把休书交给岳公子，送客。”说罢起身离开，梅香凝竟是真未回头再看一眼，徒留眼眶微红，双拳紧握的岳瑾瑜站在原处，呆立良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