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完全呆了，攸宁只好继续说：“我也不勉强你啦！不过江湖义气嘛，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啦，如果你是女子，就要以身相许了，你知道不？我不要你以身相许，只要帮我就行啦！”
后来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他无罪释放，之前他风头太盛，遭人嫉妒，没有想到落难的时候府中无人帮他，于是对府衙心灰意冷。养好伤后，他去习武，直到攸宁进宫才启用他。当然，将他弄进宫来也是煜飞帮忙的。
当晚，二皇子天明来梨花殿给玉贵妃请安，玉贵妃掩嘴笑笑：“你放心，花琛公主已经惩治了慕容小姐，渥丹无事。”
天明没有想到玉贵妃那么直接，脸上有些不自然：“儿臣许久没有来见娘娘了，正好听说渥丹这边有些事情，所以就过来看看。”
玉贵妃懒洋洋道：“迟些我要给皇上送些点心，最近皇上总是批奏折至很晚，你们聊聊吧！攸宁好好学着点，不枉你二皇兄特意过来教你吹笛子。”
“是。”攸宁乖巧地应下了。
等玉贵妃一走，天明并没有急着拿出笛子，而是开口：“攸宁，你随我出去走走吧！”
今晚正好是月圆之夜，园子里白光光的一片，正如李白所写“疑是地上霜”。这一刻，天明眉眼黯淡，他的心情正好惨白一片吧！
“攸宁，你可知我为何喜欢吹笛子？”天明今年十六岁了，容貌俊秀，长身玉立，穿件素色朱墨夹纱袍更显气质非凡，只是他眉头紧锁，愁云不展。
攸宁颔首：“因为寂寞。”其实她可以敷衍他，是为了修身养性，为了情调高雅。可是在他面前，攸宁觉得不用特意掩饰什么，她们并没有利害冲突。况且，在他身上，攸宁也看到了自己，庶出的孩子总是不招人待见的，尤其是母族没有势力。
天明身上一震，他微微一笑，淡然的语调如死水般波澜不惊：“是的。”
庶皇子天明没有靠山，自然过得不如意。上个月是他的成年礼，简单朴素。即将举行成年礼的三皇子威明的成年礼已经声势浩大，估计是极尽奢华。他看在眼中，心中又怎么会能波澜不惊呢？毕竟是个孩子啊！在现代，他估计也就是个高一的学生，拿着手机玩玩，大不了泡个妞，发个爱情短信。
他转过来盯着攸宁：“这就是我为什么总喜欢找你的原因，这个宫中，我觉得只有你懂我，尽管你还是个孩子。”
所以攸宁才不会和你饶舌，直话直说。
“你的侍卫跟得真紧啊！”天明对着远处的人影说着，似乎不满意戴霖这样的贴身保护。
“哥哥不喜欢？”攸宁很少直接称呼他“哥哥”的。
他闻言一展笑颜，轻轻拍拍攸宁的头：“你要练武，也要小心，宫中人多眼杂。”
“是，谢谢哥哥。”攸宁轻声应道，自从上次攸宁向皇上提及要学鞭法，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戴霖在夜间也会教攸宁武功，难道有人看见走漏了风声？看来她宫里的奴婢还是要好好查查。
正说着，一阵笛声悠悠地传来，哀婉清音，似乎在诉说什么不悦之事，又似乎在哭泣。
“是楚莫皇子。”天明一脸凝重，随即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笛，附着刚才的笛声，也跟着吹了起来。
攸宁慢慢往前走，在小湖的假山上看到一个人盘腿坐着，在吹着笛子。
西辰的三皇子楚莫在东临国做质子。三年前，东临国派二十万大军帮助了当今西辰的皇上登基，作为回报，东临国开口要一千万两的白银，所以现在西辰年年上贡，听说只要给足了一千万两的白银，楚莫皇子就可以回国了。
这又是一个被政治牺牲的少年。
这是攸宁第二次见他，第一次他正被威明欺负，是天明帮助了他。那个时候的他虽有武功却不能对着威明使出来，头发，目光精湛，被人推入荷花池中，虽狼狈却透着一股桀骜不驯。
攸宁第一次离他那么近，他素白的脸在月光下棱角分明，黑发自然散落，任清风吹拂。在月色的照射之下，黑曜石般的双瞳直视波光无痕的湖面。听到天明的笛子与他和音，他微微抬头，抿嘴会心一笑，俊朗清明的笑颜，却透出几丝凄然。他一袭白衣，在月光下显得孤傲和萧瑟。
许是感觉到攸宁的视线，他的笛声慢了半拍，视线缓缓移向攸宁。他那双原本波澜无惊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眼中迸射寒光，似刀子一般射来，整个表情满是肃杀之气，完全是一个王者的杀戮气象。那一瞬间，攸宁窒息了，后退一步不慎摔倒在地，整个屁股“扑通”摔在地上的青石板上。
“公主！”戴霖立刻飞身到攸宁的身边，一手扶着她，慢慢将她扶起。
等攸宁站起来，假山那边已经不见人影。
天明听不见笛子的和音，往前走来，见到戴霖扶攸宁，忙问道：“怎么了？”
戴霖立刻松手，站在攸宁身后。
“不碍事，天黑不慎摔了。”攸宁淡定地应道，再次看向假山，那边并无太大的障碍物，楚莫皇子消失得真快啊！
天明懊恼：“都怪我，只顾着吹笛子，没有顾着你。”说完，又四处看看，“楚莫皇子回去了？”
“大概吧！”攸宁笑道，上前天真无邪地问道，“您和楚莫皇子很熟悉？”
“也不相熟，他是质子，我是庶皇子，若是走得太近，会认为我们勾结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呢！这宫里人言可畏啊！我很少与他交谈，只是有时候会循着笛声过来，与他的笛声和音。”天明的脸上也是无可奈何，握着笛子的手不自在地放下。
“高山流水遇知音，并不需要多交谈的。我想楚莫皇子也知您的心。”两个寂寞的皇子啊！他们的出生决定他们是高贵的，与众不同的，也代表他们的人生由不得自己做主。
天明拍拍攸宁的头：“是啊！因为我们都一样的寂寞。还是你乖巧，深得父皇喜爱，让父皇捧在手心里，想学鞭子都应承你，花琛想学都被骂了。”
“捧在手心里……”攸宁低头，将天明的手拿起来，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中，然后看着他，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可是我并不想被人捧在掌心中，我想做自己的主人！”
天明的双眸蓦地一亮，手一震：“攸……攸宁……”连语音都不可控制地上扬起来。
“哥哥，你也可以的！”攸宁轻轻说完就转身离开。
回到住处，攸宁久坐在长廊外吹风。
“公主可是在担心那个楚莫皇子？”戴霖在一边站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了。
“你以为他如何？”攸宁抱着双膝慢慢问道。
戴霖毫不犹豫道：“我在宫中行走的时候也碰见他几次，只是他平时很普通，被欺负了也不会还嘴和动手，最多是能避就避开。这次晚上见他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只有在这样的夜晚他的眼神才能出卖他。能忍辱负重的皇子定然是大祸啊！他的武功如何？”
戴霖有些迟疑：“他会武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只是他不出手，即使逼急了，也不会动真格的，所以还不清楚他的实力。不过今晚他能瞬间离开，可见轻功不弱。”
“看来我今晚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他会不会对我不利？”想起楚莫那阴鸷的目光，攸宁第一个反应就是保护自己。
戴霖立刻跪下：“属下会保护好公主的安危。”
“哎，你怎么又跪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攸宁急忙扶起他，叹一口气，“我又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楚莫这厮可能是大祸啊！若有一天，他一定会狠狠报复的。”
戴霖接口道：“目前他在东临不会轻举妄动的，公主可以安心。”
是啊，攸宁唯一该担心的就是她那苦命多愁的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