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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涩的等待
蓝灵不哭
4899

最后,白瑟拿着一本自己小学时就看过的《鲁滨逊漂流记》(当然,这次是全英文版)到了阶梯教室与寝室另外三只汇合。

‘喂!你们怎么都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们的英国文学史老师叫叶青昕啊?’白瑟极度幽怨地质问。

‘咳咳!请勿直呼咱叶老师的大名!避讳,懂么?’董月瞪了白瑟一眼,然后一脸娇羞状:‘我们学校的女生,都管他叫:小叶。’

白瑟哽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小白啊,开学后整整一个月,我们寝室每晚讨论的话题都是小叶啊……是你自己重度失恋,耳朵失灵了吧。’田菲菲说。

‘你们讨论叶青昕……哦不,讨论小叶什么了?’白瑟问。

‘可以讨论的多了。北外最年轻的副教授,外交部翻译室的高翻,博学多识,温文尔雅,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董月呈心心眼。

白瑟撇撇嘴:‘有这么夸张吗?’

章兰慎重点头:‘你每次英国文学史都逃了,空出的这个位置,可是给咱系美眉们最大的福利啊。你不知道他的课,爆满成什么样子。基本上只有黄牛能占到前排座。’

‘至于嘛,他长得又不算很帅……’白瑟小声地嘀咕。(看来这妞儿心眼儿忒小,还记恨着八百年前被拒绝的事儿。)

‘帅算什么?照样被兵拱,被马踩。这年头,需要的是气质,懂吗?气质!!!’田菲菲大声地说。

‘好吧。’白瑟无奈点头。读了一整个书架的书的人,还能没有气质吗?

章兰却突然叹气:‘不过……话说回来,小叶要是肯给我们勾勾重点,那就更完美了。对了,你怎么突然问起小叶来了?’

白瑟郁闷地说:‘刚才在图书馆碰到他了。他是我高中时的英语口语老师。我逃课一学期的事情被他发现了!幸亏我和他还算有点儿旧交情,才没有被他当场当掉。’

‘啊!你们还有这层关系?竟然隐瞒组织!’田菲菲大叫。

白瑟连连叫屈:‘我可没隐瞒啊!我这不刚知道他是咱英国文学史的老师吗。’

‘你说你们是有点儿交情的,那……你找他勾重点了吗?’章兰关心的还是‘重点’。

‘没……’白瑟摇头。

‘你这缺心眼的!’另外三只齐声怒骂。

白瑟赶紧举手投降。

白瑟刻苦钻研了半个月,终于含着最后一口气熬过了考试周。明天就是最后一门英国文学史了。也不知道自己胡诌的那篇鲁滨逊漂流记的论文能得多少分,总之,任重而道远啊!

考试周复习的位置特别难找。白瑟由于这两天有点感冒,中午小睡了一会儿,没有和大部队一起去自习,这时候便找不到座位了。没有办法,白瑟只好一边咳嗽着,一边回寝室。

走到一半的时候,仿佛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白瑟抬起头来,便看见‘传说中的小叶’正望着自己,一脸关切的样子。

‘白瑟,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是感冒吗?’叶青昕问。

‘嗯。熬了几天夜,可能抵抗力下降了吧。’白瑟蔫蔫地回答。

‘你啊……’叶青昕微微皱眉,说了一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过了几秒钟,他又问:‘还剩几门了?’

白瑟讪讪地笑了笑:‘就剩您的英国文学史了。’

‘复习好了吗?’

‘差不多吧。’

‘既然这样,现在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叶青昕果断决定。

‘啊?不用了吧!咳咳咳咳……’白瑟低呼了一声,似乎是被叶青昕的话吓了一跳,又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走吧。’叶青昕说着,伸手将白瑟背着的书包拽了过去。

‘咳咳,不行不行……明天下午就要考试了,我才复习了三分之一!’白瑟急了,终于把真话喊了出来。

‘那也要先看了病再说。’叶青昕凝视着她,一脸严肃地说。

白瑟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叶老师……真的不用去医院……就是感冒而已,我睡一觉就好了……’顿了顿,她偷偷吐了吐舌头,又继续说:‘不过,如果您可以给我勾勾重点的话,那,我今晚可能可以多睡一会儿。’也许是底气不足,这句话的声音比之前小了不少。

说完以后,半天没有动静。白瑟也不敢抬头看叶青昕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白瑟终于听见头顶响起了清朗磁性的声音:‘好吧。先带你去买药,然后去我办公室帮你复习。’

‘不用这么麻烦您。’白瑟连忙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细长的眼眸,眼波清澈得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她的心跳不明所以地快了一拍,‘叶老师……我……可以自己去药店买药。至于重点,那个。。。您要不就发我电子邮箱里好了,我可以自己看……’

白瑟有些不确定地着看叶青昕眼中的神采似乎暗了一暗,薄唇也微微抿了起来。过了半晌,叶青昕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很柔和:‘那么,把你的邮箱地址给我吧。’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白瑟从药店买完药回到寝室,赶紧打开电脑。果然邮箱里安静地躺着一封新邮件,正是叶青昕发来的重点!

白瑟立即致电寝室另外三只赶紧回来分享,当然也不忘温馨提醒她们记得‘顺路’带上鲜奶果茶、芝士蛋糕之类犒劳她‘特等功’的奖品。

出题老师亲自整理的重点,这哪里还是重点?干脆直接就说是考试题目得了。有了这等神器,502寝室的复习自然是如有神助。到了晚上9点半的时候,大家基本上把该背的要点都背好了。

正事儿做完了,还有半个小时才熄灯,现在做点啥好呢?女人们一无聊,天性就原形毕露。于是,能做的事儿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八卦。

董月首先咬着笔杆子问:‘小白,你是怎么找到小叶勾到重点的啊?小叶在外交部工作,一周在学校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也没有给我们留手机、邮箱之类的联系方式,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他的吧?’

白瑟干笑了两声:‘呵呵,呵呵。人品好总有一天会爆发,我就在路上走啊走啊,就遇到他了。’她可没有说谎,确实是在路上遇到的啊。不过隐去了自己已经有了叶青昕手机号和邮箱的事实……

章兰扶了扶鼻梁上摇摇欲坠的眼镜:‘路上遇到的?一个简简单单的偶遇而已,就能把重点给要到了?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吧??’

‘没有啦!’白瑟硬着头皮解释,‘这不是上次你们三只非要我找他勾重点的吗?我可是死皮赖脸地求他了好久……’

田菲菲瞪大眼睛:‘死皮赖脸地求小叶,他就能给重点了吗?我学习不好你别骗我!谁不知道小叶虽然看起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实际却是软硬不吃拒人千里的啊?咱们的系花想找他勾重点,下课后缠了他好久,小叶可是一个字也没泄露喔!难不成,你和小叶真的是有什么特殊的……?’

‘靠!不解释了!’白瑟一拍桌子,‘总之,我敢对天发誓,我和叶青昕之间一清二白,我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三妞立即被白瑟的怒火震慑住了。

章兰很无辜:‘那个……小白,我们可没有说你对小叶有意思啊……’

田菲菲很委屈:‘小白,你这么凶做什么?’

白瑟无语,沉默片刻说:‘那好吧,算我冤枉你们了。Sorry!’

董月嬉皮笑脸:‘嗯嗯。我代表大家接受你的道歉。

白瑟怒了,龇牙咧嘴做了一个生气的表情,这三人立刻转而顾左右而言他,各做各事儿去了。

只剩白瑟独自坐在书桌前,用手撑着下巴,上牙不由自主地咬紧了下唇。

呵,划重点算什么?关心我又算什么?叶青昕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对你再好,也只不过是‘老师’对‘学生’的关心而已。白瑟啊白瑟,这一次,你可不能再傻乎乎地重蹈覆辙了。

寝室很快熄灯了。

夜,静谧得让人只想沉沦。

白瑟蜷着身子躺在床上,由不得说不,脑海中的思绪已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四年前的高中年代……

白瑟出生在一个高干家庭。父亲是厅级干部,母亲是银行行长。从小到大家教优良,品学兼优。

白瑟三岁的时候,就会奶声奶气地唱‘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十岁的时候,获得了全国小学生英语演讲大赛一等奖;十四岁的时候,她作为中国中学生代表去英国进行参观访问……

从小到大,‘天才’‘神童’等等称号总是伴随着她。当然,也有一些对她不以为然的人,认为她不过是长得漂亮加上家庭条件优越而已。小美女又是个富家千金,总是会受到优待的,只要略有才气就很容易被世人青睐。

可是就算有一些人的指指点点,白瑟仍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只不过上了中学以后,她就干脆隐瞒了自己的家庭情况,这下学校再也没人知道她的父母具体是做什么的了,但是她的成绩依然优异。

可是,就在白瑟以超过重点线三十分的高分成绩升入四中的高中后,一个重磅炸*弹落在了她的家里,将她幸福的美梦砸得支离破碎。

她的父母,竟然离婚了!

白瑟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父母在开玩笑逗她呢。在她记忆里,父母一直是相爱的啊。虽然父亲的工作忙了一些,但是有空的周末,也是会带着妈妈和自己一起去动物园、游乐园的。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原本一个幸福到极致的家庭就这样破裂了,父亲平日里不再回家,每个月只有一天的时间来看她,或者带她去公园,或者买一些衣服和学习用品。

整个高一,白瑟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不再担任任何班级干部,也不喜欢说话,成日里都冷冷淡淡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时而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而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高二的下学期。

白瑟班上的英语口语课老师,本来是由一名外籍教师Mary担任的。可是由于Mary家里有事要回英国一段时间,学校从外交学院弄来了一名硕士一年级的学生为他们进行代课。

四中本来就是北京最好的高中,学生们都是从各个学校里千挑万选出来的‘佼佼者’,最大的毛病就是自以为是,而这些‘天之骄子’们对新来的代课老师并不买账。

就算是硕士,就算是外交学院的,又怎么样?他们的老师,哪一个不是多年教学经验的?一个23岁自己的本身还是学生的代课老师,大家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然而,这名叫做叶青昕的代课英语老师,在第一节课就让大家彻底地震撼了。而他的名字,就如同神话一般,永远地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白瑟还清楚地记得,叶青昕给他们上的第一节口语课,主题是Hobby(谈谈自己的爱好)。

叶青昕首先用英语介绍了自己。当他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同学们就变得安静下来。他虽然是一个中国人,但是他的发音比起外籍教师来却毫不逊色,字正腔圆的伦敦腔,听上去无比的悦耳,就仿佛是在欣赏一出莎士比亚的歌剧。

叶青昕说,自己的爱好是阅读。最爱的书是《基督山伯爵》、《呼啸山庄》、《简爱》等等名著,从小到大读了不知道多少遍,甚至每一个章节都熟记于心。

他刚说完,紧接着就有个学生挑衅:‘叶老师,您真的可以对每一个章节都熟记于心吗?’

‘不敢说100%,至少也有90%吧。’

‘那您能背出来让我们听听吗?’

同学们都把目光集中到叶青昕身上。只见他面色从容,缓缓地说:‘可以啊。你想听哪本书?’

‘《简爱》。’

‘哪一章呢?’

‘……’这位同学显然只是随口说说,万万没想到叶青昕问得这么仔细,只能说,‘那就第一章吧。’

叶青昕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张口便道:‘那天,出去散步是不可能了。其实,早上我们还在光秃秃的灌木林中溜达了一个小时,但从午饭时起(无客造访时,里德太太很早就用午饭)便刮起了冬日凛冽的寒风,随后阴云密布,大雨滂沱,室外的活动也就只能作罢了……’

几分钟后,叶青昕温和地笑了:‘还有同学想听其他的书吗?’

另外又有一名同学举手:‘叶老师,我想听《基督山伯爵》的第五章。’刚才让背第一章,好像是太简单了。一般看什么书,都是从头开始看,如果要背书,也是从头开始背。所以第一章自然是记得最熟的。

叶青昕淡淡地开口:‘清晨,明媚的朝阳染红了天空,抚慰着那吐着白沫的浪潮。瑞瑟夫酒家此时已备好了丰富的酒筵,(酒家的那座凉棚是读者们已熟悉了的)。摆席的那个大厅非常宽敞,并排开着几扇大窗子,每个窗子上都有用金字写着的法国各大城市的名字……’

叶青昕标准悦耳的单词一个接连一个的从薄唇里蹦出,震撼着每个学生的耳膜。但是,他们浅薄得甚至连叶青昕究竟有没有背错也不知道。

这时,又有学生发问:‘叶老师,《老人与海》你能讲给我们听吗?就从老人回到小港那里开始。’

《老人与海》恰好是高中二年级的课本上有的,虽然是中文的,但是能好歹有个对照。

‘当他驶进小港的时候,海滨酒店的灯火已经熄灭,他知道人们都已上床睡去。海风越刮越大,现在更是猖狂了……’

叶青昕从容淡然地背完,然后静静地看着台下的学生们:‘同学们,还有吗?’

这时,已经再也没有人敢说话了。

所有人都已经目瞪口呆。是震撼?是崇拜?抑或是惭愧?总之,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去挑衅叶老师的权威。

面对讲台下一束束充满钦佩、崇拜、甚至是倾慕的目光,叶青昕表现出的仍然只有平淡,和他刚刚站上讲台时的表情没有任何不同。

他有一张客观上只能说是比普通稍微好看几分的脸,但是浑身上下都淡淡地透出温文尔雅、淡然如水的气息,就像被笼罩在天神一般的淡雅光芒里。

白瑟痴痴地望着讲台上的叶老师。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质’吗?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书本上才会出现的‘谦谦君子’,不喜不悲,不骄不躁,让人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