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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日心期千劫在
鹤舞弄清影
2666

迟锦瑟笃定的口气似带着几分幽怨,微微晃神的目光穿过稀疏的枝叶看着树下面的那个人握着迟景然的手臂甚至都紧了紧。

“锦瑟,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出国。”迟景然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又冷冽的光,不曾注意到锦瑟微微失落的神情,搬正了她的身子一字一句嘱咐着。

“哥,我不想出国。”小姑娘低着头不敢正视迟景然的眼睛,自然说话的声音也带了几分低软。

“什么?”

“我说我不想出国,我想留在国内陪爸妈,陪你,还有二哥。”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小姑娘,虽然有点骄纵却从未忤逆过迟景然的意愿,只是,这次的拒绝却是斩钉截铁不带半分犹豫。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被她这样不找边际的理由弄得几分恼火,迟景然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抬高了几个分贝。

“我知道,留在国内照样可以读研,还可以陪着你们,我为什么要像你和二哥当年一样舍近求远去异国他乡?”

“国外有更好的教育,有更高的平台还有更好的机会,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耍性子!。”

“我没有耍性子,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更何况你和二哥出去以后不也都回来了吗?”

“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总之,哥,我不要出国。这些年家里面所有的债务几乎都是二哥一力承担还完的,他不光要考虑那些,还要考虑我们的学业,出国的费用或许对于你们来说不如当年那般捉襟见肘,可是还是需要二哥再努力的工作才能筹集到。。。”

“锦瑟,你说什么?出国的费用?什么意思?”

“你当年出国的费用是二哥多打一份工赚来的,他用业余的时间帮人家做投资规划好不容易才凑齐。”

“谁告诉你的?”

“我听二嫂说的,怎么,你不知道吗?”

“爸妈存给我们的教育基金呢?”

“什么教育基金?爸公司出事之后的两年就不再存了,我这学期的学费不就是你转到了学校账户上吗?我一直以为是二哥交的,前阵子我们管财务的老师被举报贪污公款,学校查账我才知道我学费交了双份。”

迟锦瑟的话就像是一颗颗的重磅炸弹轰然响起在迟景然的脑海里面,他一直都想不通,他躲在那样一个消息闭塞的小地方,即使顾铭琛又手眼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那么精准的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原来,冥冥之中暴露他的竟然会是他自己。

从回国帮顾铭琛的那一天,他首先便扛下了锦瑟的所有学杂费用,虽然对于那样沉重的债务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但至少可以分担一点。

他那个时候突然出走,甚至没有和家里任何一个人联系,却担心和顾铭琛这么一闹,锦瑟连上学都没有保障,便偷偷寄了学费给她,没想到,顾铭琛却是以这样的方式顺藤摸瓜找到了他。

“这么说,锦瑟你一直都知道爸妈当年存给我们的教育基金是不存在的?”

“存在啊,不过,只是能撑到初中毕业而已,怎么,哥你难道不知道?”

“你怎么不和我说?”

“我以为你知道的嘛,怎么了?有问题吗?”迟锦瑟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被迟景然这么一问有点摸不着头脑,却见哥哥已经拉开他的手跑下了楼。

迟景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自恃清高的跳梁小丑,这么多年来,纵然他有一种寄人篱下无所适从的感觉,尤其是10年前的那场变故以后,他几次想要带着锦瑟独自生活以便给顾家减轻负担,那都是仗着这份最后的保障,可以让他即使带着锦瑟出去生活也无需为他们将来的学业发愁,却不曾想过,所有的这一切,真的是一场谎言。

一口气下了楼梯跑到大厅的门口,看着不远处的香樟树下那个已经站直了身体没有半分颓然之色的人,迟景然却再也无力挪动脚步,他这样冲动的跑过去,无非是想质问一声事情的真相,可是,事到如今,就像顾铭琛说的那样,他有什么资格?

从始至终他不过是受人恩惠的那一个,有何种理由再去问出口?

顾铭琛手指夹着即将燃尽的烟头猛吸了两口,烟草的气息混杂着几丝凉意胸腔惹得他没控制住便咳出声音,隐在黑暗中的另一只手大力的

还在不断造作的胃,一张脸苍白如纸冷汗涔涔却几乎是面无表情,掩着唇将手中的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微微弯着腰缓了缓,止住了咳嗽才缓缓直起身子。

暗无边际的夜空挂着一轮昏黄的月,不甚明亮,甚至有点黯淡无光,周围不见星星点点,莫名的便多了几丝清冷和萧索。

他一直都不是个触景生情的人,却在这一刻突然想软弱一下。

顾铭琛撑着树干转过身正好看到从站在门口的迟景然,不由自主强迫着自己站直了身体,努力的平缓呼吸压抑住因为变换姿势而陡然加剧的疼痛,他的视线穿过稀疏的树枝缝隙看着那个人,竟是的如此贪婪。

好像多看他一眼,这些积攒下来的温存便可以支撑着他再努力的走一段路,即使如今的一切都如海市蜃楼一般飘忽不定,但好在,这个人站在他可以触及的地方。

迟景然兀自低着头怔忪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经意间抬头便感受到了不远处顾铭琛投在他身上不同寻常的目光,在他还没有反应的时候,那人却僵着身子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他本能朝后倒退了几步却忘记了身后的门槛,冷不防被绊了一下便身形摇晃着向后倒去。

原本被疼痛折腾的失了体力的顾铭琛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几步跨过去便伸手抓住了迟景然的手臂,堪堪将快要后脑着地的人拉了回来。迟景然还没有站稳便迫不及待的甩开顾铭琛的手,那人不着痕迹的晃了晃身子扶着门框站稳脚跟。

“你怕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已。”

“我等等回公寓,你呢?”

“顾铭琛!”

“如果想爸妈的话你可以在这边住一阵子,但是,你知道,我耐心有限。”

顾铭琛没有给迟景然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迈步进了门,错身而过的时候他身上几分浓重的烟草味甚是呛人,迟景然不置可否的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转身,透过眼前的窗玻璃能够看清顾铭琛直接进了衣帽间去拿衣服,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刚刚站在树下的时候只不过在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羊毛坎肩,身形颀长而消瘦,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健美匀称。

迟景然敛了身上不知不觉散发出来的排斥感自顾自上了楼,不再理会顾铭琛。

刚刚喧嚣的客厅与现在的安静默然对比鲜明,没有人的衣帽间此刻清晰的传出顾铭琛粗重的喘息声,他向来是喜欢忍耐的人,痛极了都不愿意发出半点声音,却因为近日莫名其妙的委屈有点藏掖不住,稍一放松,便有细微的呻吟一溜烟了嗓子。

他不知道蜷缩在衣帽间的小凳子上窝了多久,等到缓过一阵疼痛以后便趁着机会把衣服套在身上一路上扶着墙壁出了门。

迟景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总有点魂不守舍,他恨极了顾铭琛这样的自作主张,恨极了他的独断专行,可是,却做不到对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他明显不舒服的样子总是盘桓在他的脑海里面若隐若现。

终究是克制不住心里面的担忧一点点走到窗前,隔着窗户便能够看到通向门外的小院走廊,清冷的月光洒在顾铭琛微微弯着腰的身上,他的手扶着旁边的圆木柱子,隔着很远的距离都看得出来身体还在轻抖着,不知为什么,迟景然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涩,看着他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出院门,迟景然终于颓然的倒进窗边的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