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志愿的那天，林果在夏澍的监督下，在志愿表上郑重地写下：“江海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
夏澍的一颗心总算落到肚子里了。
这回轮到卢翊吃瘪了。得知林果改了志愿，他特别不能理解。卢翊把林果叫到天台上，第一次朝林果发了脾气：“不是说好了一起报震旦大学吗？为什么改志愿？！”
林果被吓了一跳，讷讷地说：“夏澍替我去省教育厅跑了一趟，说我的分数排在全省文科第三十几名，报江大应该能上……再说，卢翊，我的分数比你高，如果我跟你填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你可能会被挤走啊……”
“我不怕被挤！”卢翊气得一甩手：“我就知道，这又是夏澍的主意！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他是你什么人？”
林果彻底愣住了：“他……他是我的朋友啊……”
“他是在利用你！”卢翊吼了起来，“这你都看不出来！你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利用？”林果呆呆地看着卢翊，“夏澍利用我做什么？”
卢翊一时气结。夏澍都没表白，他总不能帮着情敌表白吧！卢翊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林果看着卢翊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心里很迷惑，为什么夏澍和卢翊会互相看不顺眼呢？
高中最后的暑假，每一天都是在平静和伤感中流逝的。卢翊整个暑假都没来找林果，夏澍多半忙着哄小海。林果又恢复了她独行侠的日子，每天在家里乖乖地做家务、画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得连妈妈都看不过眼了。只要有空，妈妈就拉上她去逛街。
妈妈说，林果长大了，到了江海那种大城市要穿得好一点，特意给她选了几件漂亮衣服。林果想到家里条件不太好，她爸爸刚在一个私人公司找了个临时工作，妈妈单位的效益也不佳，买了几件衣服之后就坚决不再要了。
有一天晚上，夏澍忽然来找林果，说是有东西要给她。一见面，夏澍就问：“你剪头发了？”
林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点点头说：“对啊。我表姐开了一家理发店……剪得很难看？”
夏澍摇摇头，说：“不，挺好看的。”
林果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澍总觉得林果笑起来的样子跟别的女孩不一样，有比她漂亮的，比她有个性的，甚至也有比她更文静的，但唯独林果是不同的。她笑起来的样子，好像风吹过来，像书页翻开了，又像下午三点窗边的单车铃声。
或许，这就叫做“气质”吧。
相比于漂亮脸蛋，气质这种东西更是稀缺品。既需要有天赋秉性，又要有后天的培养。在夏澍见过的女孩中，能称得上有气质的凤毛麟角，而林果是其中最好的。夏澍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眼光了。
“你给我带什么来了？”林果问。
夏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有几只小虫，“这儿太亮了，看不到，我们到下面看去。”
两个人来到花园里，林果从夏澍手里接过瓶子一看，发现里面有星星点点的荧光。
“是萤火虫！”林果惊呼道。
夏澍说：“刚才路过河边，发现草丛里竟然有这东西，我就给你抓了一瓶过来。”
林果凑近了看，鼻尖都碰到玻璃瓶了。星星点点的荧光映在女孩白净的脸上，夏澍忽然很想捧过她的脸吻下去。
喂，我就在这里啊！我这么喜欢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知道？夏澍心里好像有个小人大声喊着。
林果盯着瓶子看了半天，忽然把瓶盖拧开，把里面的萤火虫倒了出来。萤火虫扑了扑翅膀，飞进了草丛里。
“你干嘛？！”夏澍嚷道，“这是我抓了半天才抓到的！”
林果把瓶子重新盖好装进兜里，笑着说：“你的礼物我收下了。萤火虫只有三天的生命，把它们关在瓶子里太可怜了，让它们飞吧。”
夏澍呆呆地看着林果——她怎么会这么好？同样的话，别的女孩说不出来；即使说出来同样的话，也绝对不是同样的感觉。
“……林果。”夏澍说，“那个……上了大学，你有什么打算？”
林果说：“有什么打算？继续学习啊，将来找好工作，养我爸妈啊！”
夏澍说：“学习是当然的。嗯，如果上了大学有人喜欢你，你怎么办？”
林果看着夏澍，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爸妈说，大学最好不要谈恋爱。”
夏澍有点晕，她爸妈到底什么时候才允许她恋爱？他咳咳两声，装作语重心长的样子说：“嗯，叔叔阿姨说的是对的。大学里的恋爱都很浮躁，最好谨慎一些。”他心里想：“那些狂蜂浪蝶你就别理了，一心一意跟我谈恋爱就好了。”
林果扑哧一笑，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太没说服力了。初三的时候，谁站在花园里‘那个’被我发现了？”
夏澍忽然想起初三那年在这里跟女孩偷偷接吻被林果瞧见的事，顿时尴尬得不得了，解释说：“那……那时我还不懂事呢，真的，林果，那些都不算，我只有对……”
只有对你是认真的。可是他说不出口。
林果笑着说：“对了，前两天小海来找我，你猜她跟我说什么？”
夏澍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难道宋思海看出他喜欢林果了？
林果见夏澍不答话，继续说：“她叫我替她看着你！等到了江大，可不许沾花惹草，小海是个好女孩，我不许你做对不起她的事！”
夏澍彻底晕菜了。这叫什么事？！本来以为高考之后就可以向她表白了，她却要监督他，直到大学也不准跟宋思海分手？！
那一晚，林果跟夏澍数了很多宋思海的优点，极力证明即使到了江海，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女孩了。听得夏澍郁闷得要死，又什么都不能说，只好怀揣着满腹牢骚回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