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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三生归来又逢君
亲白娘子
3488

再说子衿,虽获得圣帝的准许去凡界,却因没有寻他师父絺绤天尊,又让九十九师兄给师父捎了信,便免不了耽误了半日,待去追云想时,她却早已没了踪影,子衿只得一路慢慢寻来。

从天界通往鬼界的路只有一条,鬼君虽将路修的岔道纵横,但岔道总是不通的,归根结底只有一条路行得通。子衿便不心急,拨开迷雾慢慢向前走着,心道兴许云想在哪条岔路迷了路也不准,走的快了反而容易错过。

那云想与翘翘在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上路了,云想将翘翘脖子上的细绳取下,让他跟在身后。一路上,翘翘又是各种理由的不想走,正走累了,忽见前面有个抬轿子的,便与云想说:“姐姐,我要坐轿子。”

云想道:“你去问问人家许不许你坐,如果人家许你坐你便坐。”

翘翘果真颠颠地去问了,走近了才瞧清那两个轿夫长得凶神恶煞,吓得没敢说话,吐了一下舌头又回来了。不一会儿又过来一个骑马的,便与云想说:“姐姐,我要骑马。”

云想又道:“去吧,只要人家不赶你走,你就骑人家的马。”

翘翘又满怀希望地颠颠跑过去,刚走近马身边,马便使劲用蹄子踹了他一脚,差点要了他的命,疼的他连滚带爬地回来了。云想将他放到路旁的空地上,淡淡地问他:“疼不疼?”

翘翘吸着凉气道:“疼的很呀,没想到这阴司的人都这么不友好。”

云想便道:“后面还有更累更苦的路要走,你既然这么怕累、怕苦,不如回去吧,我不会带一个处处给我添麻烦的人上路。”

翘翘这才听出来,原来云想生他的气了,忙用央求的口气道:“姐姐不要赶翘翘走,这路上我一个熟人都没有,如果姐姐也不要我了,那翘翘肯定变成死翘翘了。”

“说什么都不行,我自身都难保,何况要带一个拖油瓶?所以你还是自谋生路吧。”云想有心唬他一唬,便越说越狠。

谁知翘翘听了这话,竟然举起翅膀发誓:“我发誓,翘翘从今后与姐姐同甘共苦,姐姐能吃的苦我也能吃,姐姐能走的路我也能走,若有半点虚言,愿遭天打雷劈。”

云想见他起了毒誓,忙阻止他道:“你何必这样咒自己呢?你我本是萍水相逢,能伴着走便伴着,若不能伴着便分开,起这样的毒誓,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翘翘见云想并不动心,便大哭了起来:“姐姐呀,求求你千万别赶我走,姐姐呀,求求你别赶我走啊!”哭声不绝于耳,云想也不管他,任他哭去。

不一会儿便有影子影影绰绰围了过来,都是看热闹的,指指点点说着什么,云想好像听懂了一句:是后娘吧,亲娘哪有这么狠心的!

云想愣了一下,什么后娘、亲娘,这些鬼说啥鬼话呢?又见有影子用手指点着自己,便明白了几分,莫不是这些影子将自己看做翘翘的后娘了?哇哦,可了不得,瞬间变成后娘虐待继子的剧情了。眼见影子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便围了个水泄不通,云想有些慌了,忙把翘翘的嘴捂上道:“你别哭了好不好?”

翘翘哇啦哇啦地说了句话,云想问:“你说啥?”

翘翘点头示意她松开自己的嘴巴,云想便松开了,翘翘说:“除非你带着我,不然我还要接着哭。”

云想道:“除非你答应我,以后不给我添麻烦!”

翘翘忙不迭地点点头:“我保证以后不给姐姐添麻烦了!”

云想见他不像在说谎,又没有真心想将他丢弃,便点点头道:“好,那我们走吧。”

翘翘破涕为笑:“姐姐,你不生我的气啦!”

云想没搭理他,自顾从柳树上折了一些枝条,编了个小篮子,让翘翘坐在里面,翘翘跳起来在云想脸上亲了一下道:“姐姐真好!”

云想拎着篮子道:“脸皮真厚,你忘了自己是个男的了?”

翘翘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在家与姐姐们亲近惯了,总忘记自己的性别,不过以后我肯定会记住我是个男人,从今天起我要保护姐姐。”

二人说笑着,不知不觉到了正午,翘翘的肚子又叫了起来,却不敢说,只好忍着。正忍得难受之时,见牛奔、马腾二位差使从后面追了上来,那牛奔喘着气说:“小,丫头,你,你……”牛奔说了半天却没说出来,把脸憋的通红。

马腾用气若游丝般的声音道:“讲不出来,便用唱的吧。”

牛奔便用梆子腔调唱道:“小丫头啊,你如何走的这样慢啊,我今日便是来催你的啊,你若再慢就赶不上投胎了啊。”

云想忍了笑问:“牛哥,你老家是哪儿的?”

牛奔答:“燕……赵大地。”

云想点头道:“唔,怪不得怪不得。”又问马腾:“马哥,你的咳嗽好些没?我给你的药可管用了?”流波山漫山遍野是药草,云想出来时身上带了几样,以备不时之需,她见马腾咳嗽的厉害,便给了他一些。

马腾弱弱答:“好多了,只是有些胸闷。”

牛奔面带心疼之色道:“我,就说,你,凡事想开,开些,可你就是不,不听,如今怎,怎样,落了毛,毛病,自己受,受罪,谁也,也替不了,了你。”

马腾听了牛奔的话很是受用,一张马脸露出甜蜜的笑容。云想瞧了半天方才瞧出门道,想必这牛奔马腾是一对断袖。早先听干娘说过,三界之间皆有只对同性产生感情的人,但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云想暗自思量,牛哥马哥在鬼界任职多年,同吃同住,时间久了产生感情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干娘还说,她最稀罕的事就是亲眼见到断袖,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干娘没有见到,如今云想却见了一对活生生的断袖,她心想,若是有机会见到干娘,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讲与她听。

这边牛奔又催道:“小,丫头,你,你速速,赶路吧,不,要误了,时辰,前面,就是,是鬼门关了,我们,就此别过,若是,遇,遇上什么事情,提,我们兄,兄弟二人的,名,名号便是,在,在这阴司,除了,鬼,鬼君,还没有谁,不给,给我们面子。”

翘翘见牛奔的脖子挂着一块饼,便目不转睛地瞧着,希望牛奔看出端倪,给自己吃一口。谁知说了这半天话,马上就要分开了,牛奔却硬没看出来自己饿了。还是马腾细心些,从牛奔脖子上拿下饼,将整张饼给了云想道:“到鬼门关前先吃饱吧,免得落个饿死鬼。”

云想接过饼谢过二位,眼看着牛奔扶着马腾离去,吃饱喝足便赶路去了。

云想二人离鬼门关越来越近,先前挂在天上的太阳不知何时隐去了,天地间变得昏黄一片,不断有影子呜咽着从身边飘过,想来都是些没活够的人。又走了一刻钟的功夫,见眼前有一座宏伟的城楼,城门两侧分别站了八位鬼将,个个手持大刀,威武的很,想必这里就是鬼门关了。鬼门关阴气缭绕,从这儿经过的人身上必须携带鬼君发行的鬼界路引,不然看守城门的鬼将不会放行。

翘翘有些紧张,蹲在篮子里问云想:“姐姐,我们能过关吗?”

云想从袖中取出路引道:“当然能,我有路引。”便拎着翘翘向城门走去。其中一个鬼将检查了云想的路引,正欲将她放进去,忽见她手中的篮子里有只小鸡,便问道:“这只鸡有没有路引?”

云想含糊其辞道:“他呀,他是和我作伴来的,我们是一起的。”说完便要进去。

鬼将拦住云想,说鸡也是生灵,没有路引就算一只蝼蚁都不能过关,并说将鸡留下方可进关,否则就将她扔到鬼界之外做个孤魂野鬼。云想与翘翘说尽了好话,那鬼将就是不同意,还说这是鬼君亲自立下的规矩,如今鬼君虽不能执政,但不能因为这只鸡坏了规矩。

云想见碰到个死心眼的,说啥也是白磨嘴皮子,便拎着翘翘蹲在门外想办法,忽见大门两侧各有一个小门,只是那小门紧闭,只有送菜的来了才开一次门。小门无人把守,想来鬼君知道不会有人从这里偷进去的,三界的生灵提起鬼门关都忌讳莫深,没有谁会活的不耐烦了偷偷溜进鬼门关。云想见小门虽紧闭,却因年代久远失修而腐朽了几个洞,便心生一计,与翘翘低语了一番,翘翘连连点头。

二人商议完了,云想便故意走到离鬼将不远的地方,将手中的篮子高高举起,大声道:“翘翘啊,你我姐弟一场,今日就在此别了吧,来生若是有缘,你我再做姐弟。”说着便将篮子使劲抛去,篮子轱辘到路旁的沟里没了踪影。云想拍拍手走到鬼将面前,拿出路引给他看了,鬼将便将云想放行了。

再说翘翘,趁着云想演戏的功夫,早顺着路沟偷偷溜到小门旁,从破洞中钻了进去,在墙里面等着。云想从正门进来,沿墙根找到翘翘,翘翘正伸长脖子张望,见云想来了,便急急道:“姐姐,怎么这么久才来,我都等急了,生怕你被他们赶回去。”

“我走的是正门,当然要慢些,你倒是进来了,现在的问题是将你藏到哪儿?那十六位鬼将的眼尖着呢,万一让他们瞧见你跟着我,我们刚才就白费劲了。”云想说的很没底气。

“姐姐,”翘翘忽然害羞起来,“我有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办法,说吧。”云想道。

翘翘跳到云想的胸前道:“我藏到这里面可好不?不会有人怀疑这里的。”

云想啐了一口道:“你的这办法也太下流了吧。”

翘翘忙说:“姐姐,我纯属急中生智,要不你将我的眼睛蒙上,我保证不偷看。”

云想便想,如今既然带他进来,若不想办法将他带走,他必是死路一条,那自己的良心岂不是黑了?认识这两天来,翘翘虽喜油嘴滑舌,但本性确是不坏。嗨,如今没有别的办法,谅他一个小毛孩也起不了大风浪,就暂让他躲一躲,等走远了就让他出来。便将翘翘放进怀中,自顾向前走去。翘翘躲在里面丝毫都不敢动,只觉得温软香甜,他的心早已小鹿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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