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怎么突然这么激荡！”
“高兴呗！”
脚下速度很快，超过马车的时候，宋清卓还笑眯眯的跟自己奶奶打招呼，只来得及说一句，
“慢着点儿！”
宋小五就已经离开有一段距离，宋小七只好在自行车后答应下来，谁让自家堂哥不知道因为什么那么亢奋，压根没有听到奶奶的叮嘱，作为乖巧的孩子，他听到不能不回答
“宋奶奶，你家孙儿真听话！”
“呵呵，调皮的时候你们没有见到呢，气死人的。”
“哎呦，听说花妮子找到鬼亲对象了！”
宋奶奶见到大家转移了注意力，并没有说什么话，安静的坐着听大家闲谈八卦，路途有些远，这样可以大大的缓解无聊的赶路时间，周围的风景都是看惯的，没什么特色。
“是吗？哪一家的？”
“刘村的，我娘家邻居的妮子不是嫁到刘村了嘛，她说呀，村里有一家儿子年纪轻轻得病死了，想要找个媳妇儿去下面伺候呢，不过脑子有些不够数（有些痴呆的意思）。”
“那冯瘸子岂能同意，他一直想要攀高枝儿呢。”
“就他家的那个闺女，还攀高枝儿？能有人愿意结亲就不错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挑三拣四的权利早就不存在啦。”
“嗯，也是这个理儿，总不能一直放在停尸房吧，那个地方可是要钱的，冯瘸子把钱看得那么重，舍得才有鬼了勒。”
“唉，好好的大闺女为什么想不开呢？”
“误入歧途难回头啊，这人啊，太心高气傲也不是福气，凭着她的长相十里八村的小伙儿，还不任由她挑选，家境殷实又老实肯干的，照样过的不比城里差那里去啊。”
“可不是，没有那个金刚钻，别揽什么瓷器活啊。”
“冯瘸子在城里可是住了好些日子了，不知道有没有让男方赔偿点什么？”
“那还能少了？一定咬下来一根大腿！”
“呵呵，得了吧，城里人可不是好惹的，要不然早就回来了，还能在那个花钱的地方停留那么久？估计是碰到硬茬子了。”
“嗯，没准儿。”
“恶人自有恶人磨，老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差。”
兴奋的宋小五骑车飞快，很大抵达目的地，把自行车放到相熟人的家里锁上，宋小五这才抱着小妹，跟着大家一起游荡，捏面人的，吹糖人的，还有香喷喷的炸油条，吸引的大家的目光。
宋清卓在堂哥怀里东张西望的，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好玩，鲜艳的拨浪鼓，五颜六色的丝带，还有活灵活现的布娃娃，但是她并没吵闹着让哥哥们购买。
“四哥，五哥，看那边有小人书，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嗯，过去看看有没有新出的。”
小人书被小贩一个个的放在固定的木盒子里，一目了然十分容易找寻，七八个小板凳提供给想要看的人，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少年在低头阅读。
宋小四谈好价格扔过去一分钱，拿过两本递给宋小五一本，其他人都围过来一起欣赏，宋清卓并不是很感兴趣，用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小人书书架上的封面。
宋小五并没有坐凳子，而是蹲着看，他们都很遵守规矩，并没有厚脸皮的占用两个凳子，宋清卓安稳的坐着，呃，那个是大，那个是山，呵呵，那两个我也认识，《红岩》，她兴致勃勃的有看到《鸡毛信》。
小贩也看到乖巧可爱的宋清卓，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皮肤有些黝黑，可能是长期的风吹日晒的缘故，穿着藏青色的袄子，双手插到袖筒里，坐在摊位前。
“小闺女，叫什么？多大了？看你多聚精会神，认识字吗？”
“三岁半，我叫宋小妹，哥哥教过的，认识好几个呢。”
“哎呦，好聪明啊，比我家小妮可乖巧多了，这些都是你哥哥吗？”
宋清卓用力的点点头，很骄傲的样子，小贩一下子又乐开花，嗯，小姑娘家里生活条件还不错，红底黄花的小罩衣，干干净净不说，就是一个小小的补丁都找不到呢。
脖子里带着一个银项圈，下面坠着一个造型漂亮的长命百岁大银锁，藏蓝色的流速搭配的十分和谐，小脸白皙一点都没有皴裂，头发不长不短，乌黑亮丽，板扎着两根鲜艳的宽红绸。
看了看那些专心致志看小人书的半大孩子，一个个都很精神，穿戴也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个补丁也不见，坐凳子的那个还把腿挡在小闺女的跟前，防止她乱跑。
正在想着看到自家妮子端着茶缸，枯黄的头发，并没有什么光泽，脸蛋上还有些皴裂，身上虽然也干干净净的，可是有两三块补丁破坏了整体和谐。
自家老婆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花布衫为什么非要补一块黑色的补丁呢，太显眼难看了吧，还有，脚下那双鞋，都那么小了，还不知道重新做一双，提不上去，只能踢啦着穿。
再看对面的宋小妹，粉红色的鞋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小蝴蝶，，盛开的花朵，她家的大人怎么如此心灵手巧，这样打扮下来把自家闺女都要踩在脚下了。
“爹，口渴了吧，快喝吧，我走得可快了，还热着呢。”
站在一起更加突出来家境的不同，自家闺女要起早贪黑，洗尿片，做饭，照顾弟弟们，手有些老茧子，并没有使用过什么护肤品，宋小妹的小手胖乎乎，软嫩嫩的，一看就知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命。
心里突然有些酸涩，自家整天忙忙碌碌的，生活依旧没有什么起色，年前孩子妈又生了第四胎，家里的劳动力只有自己，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哪里有闲钱给自己闺女打扮，快十岁了，还那么面黄肌瘦的。
“嗯，妮子，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跑那么快做什么，看一头的汗，风一吹容易感冒的。”
“爹，我不累，天气还有些凉，喝凉水容易闹肚子，今天集市的人真多啊。”
“是啊，趁着集市多挣几个，给你买一件花衣裳，我家妮子也十岁，是大姑娘了。”
“爹，我不要，这件衣服还能穿呢，谁家不是补丁落补丁的，这刚几个，刚半新还能穿好几年呢。”
“妮子吃苦了，看那个小闺女，多漂亮，这一比较啊，爹觉得心里十分不好受。”
小闺女这才看到用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宋小妹，咦，那个项圈真好看，头发上那个红绸缎要不少钱吧，这家人真舍得啊，要是自己能有一条该多好啊。
“爹，不要难过，有家境好的，也有日子难过的，妮子觉得挺好的。”
小贩看着天真无邪的宋小妹，摸了摸自家孩子的头发，希望以后她能找个好人家，不用再吃苦受累，宋清源看着自家妹妹总是看着小贩的大茶缸，以为她口渴。
打开随身的军用水壶，一股子甜蜜的味道散出来，小贩的闺女站的有点近，闻着不由自主的唾液多起来，她知道那是蜂蜜的味道，她娘坐月子的时候喝过的。
三四口之后，宋小七拿出方格的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重新把水壶背好，宋小妹抬起头对着自家同胞哥哥笑了笑，手里捏着刚才宋小四递过来的木头玩具。
好想也有一个哥哥啊，这样自己就不会这么累，像弟弟们一样被舒服着照顾着。
宋小四速度很快的看完自己的小人书，把它塞到宋小五的手里，他是一个坐不住的人，读书没有宋小五有天赋，初中毕业就在家务农，又不喜欢家传的木匠手艺。
眼看着就要娶妻生子，让宋家头疼不已，正在寻思着要不要托人给宋老四说一声去军队历练一下，结果年前宋老四捎过来话，让他去城里跟他战友学开车。
这下子让宋小四高兴坏了，人有时候就这样，本来山穷水尽疑无路，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年后就要离家去几百里的大城市闯荡，心里火热的就要喷发出火星子呢。
“小妹，走，四哥带你去看大戏！你们还有谁去？”
众人都摇摇头，小人书的吸引力早就超越了一切，宋清源虽然不放心，但是看了看自家四哥强壮的身体，也没有说什么，站起来叮嘱了自家小妹一番，放他们远去。
小贩的闺女更加羡慕了，人家妮子哥哥不止一个啊，那么高，那么壮，坐在他的肩头一定看得高，看得远，戏台上的脂粉恐怕都能闻到吧，压下嫉妒对着自家爹说道：
“爹，我回去了，还要给弟弟洗尿布呢。”
“嗯，去吧，小心点，不要跑。”
宋奶奶坐的马车这才到了集市，找到相熟的布庄，伙计很热情的招待，那些跟随而来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拿出自己的手艺，让伙计估一下价格，等会儿好换一些需要的花布。
今天是大集又是正月十五，人来人往特别的热闹，老历来说，正月十五过完，这个新年才算完成，以后就要辛勤劳作，耕种庄家忙忙碌碌等待丰收。
布庄人满为患，宋奶奶并不着急，而是慢慢的打探着需要的花布质量，没过一会儿麻利的伙计招待完客户，笑眯眯的来到老太太跟前，她这才打开自己的包袱，让伙计对着织出来的布匹，进行估价收购。
“宋奶奶，您的花色一如既往的鲜亮瓷实，还是老价格，您有没有什么要求？”
“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我要七尺那种小红花的棉布，纯红色，白色的个来一丈，再拿点红色，紫色，绿色的绣花线，小同志你给算一算还能剩下多少？”
“好嘞，您稍等！”
回到柜台拿出一个乌溜溜的算盘，霹雳吧啦的一阵子，抬起头对着老太太说道：
“还剩下十一块三毛六分，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嗯，差不多，再来一匹藏青色的棉布，细棉布一匹给我小孙女做内衣穿不伤皮肤，剩下的给我现钱再去杂货铺置办点盐，呵呵，这一趟就齐活了。”
“好嘞，您稍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