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书架
目录
目录
×
公众号
关注二维码,回复“九阅”领书券
关注二维码
回复“九阅”领书券
第八章 珠宝
扶风歌
某在斯
4759

“姑娘,我们进王都了。”佩兰掀起马车的帘子说。

叶归凡原本合眼小憩,被她这么一叫,整个人都清醒了。

“佩兰,我们路上走了多久?”

“五天。”佩兰钻进马车内,“这是军中的马,虽然不是顶尖,走得也算快。若是最好的马,两三天便到了。”

“父亲调拨军中的兵士和马匹来接我,会不会落人口舌。”叶归凡掀起窗上的帘子朝外头望。

佩兰抿嘴笑:“我说姑娘怎么一直有些担忧的样子,原来是在想这个。姑娘放心,此次是向陛下报过的。”

“嗯。”叶归凡收回手,“我们下车去吧。”

佩兰:“姑娘快停下!”她一把拽住叶归凡的袖子,叶归凡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佩兰急忙把手揣起来,一脸犯了错的委屈样。

叶归凡心里觉得好笑,便故意板起脸来逗她:“怎么?我不能下去?”

“不是不是。”佩兰把手摇成了一朵花,“姑娘回来对王都好奇是应该的,佩兰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将军此次将您接回来,不少人都知道的。”

她很为难的样子:“您也知道咱们将军那个耿直的脾气得罪了不少人,先前要调拨军中人马时就被人参过一本,姑娘要是下车步行让人人都看了去,将军的那些政敌又要说些难听的话了。”

叶归凡点点头,不说话了,正襟危坐。

佩兰担心她生气,又觉得这一路上相处下来自家姑娘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于是她一会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下,一会又收回目光绞衣角。

“佩兰,”叶归凡见她不自在,便找了个话题,“刚刚立秋,今年天气冷的早。你之前说过赏桂花的日子也快来了吧。”

“嗯!”佩兰又高兴起来,“这个节日又是桂花又是满月的,王都中的姑娘公子甚至宗室的人,都会在这一天出席,穿得一身珠光宝气,明里暗里较劲,可有意思了。”

“有意思?”叶归凡反问。

“每年都听人说起那场面上姑娘们的斗法,特别有趣儿。我们做下人的没有机会去同贵人们争,便在茶余饭后聊聊这些,权当是看戏了。”

“你倒是鬼精灵。”叶归凡笑,“那些姑娘们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气得上蹿下跳。”

“嘿嘿,她们哪在意这个,整天想的都是怎么攀上个前程远大的公子。不过往年我都没有机会去亲眼看看,今年姑娘回来了,佩兰就可以陪姑娘去了。”

“我并不打算去。”叶归凡说,“我生性不爱热闹,更何况这种场合明面上是赏花赏月,其实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女子相看夫君,有抱负的男子便相看可以拉拢的势力。”

佩兰:“姑娘说的对。只是咱们将军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夫人又只生了您这么一位小姐。从前您不在王都,这些年风言风语传了个遍,说什么的都有,既然您回来了,去露个脸也是应当的。最好再杀杀那几个跋扈小姐的锐气。”

“这我可做不来。”叶归凡笑,“我生得不够好,性格又不爱与人争抢。只要他们不犯我,我是不会去找事儿的。”

“姑娘胡说,”佩兰说,“人说女子的皮相重三分,浑身的气度重七分。姑娘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性子稳重,为人善良。佩兰觉得极好。”

“你这个丫头,总是一副乐颠颠充满精力的样子逗我开心。”叶归凡笑,“不过自家人觉得我好就够了,我也不愿意去讨好外头的人。”

佩兰听着她这话,是把自己当做自家人来看了,心里顿时就暖洋洋的:“姑娘待我好,我也就待姑娘好,真心换真心。”

“你从小在军中长大,心思纯净,我也觉得极好。”

“姑娘又取笑我。”

两人说笑间,马车停了下来。外头有人喊了一句“夫人”,然后又轻声道:“佩兰,已经到叶府了。”叶归凡没等回应就跳下马车,伸手想去搀佩兰,佩兰小声道:“错了错了,该是我下来扶姑娘。”

叶归凡尴尬地收回了手。

“归凡。”有人喊她,叶府的门口站着个年轻的妇人,她梳着最简单的发髻,插一根碧玉簪,肤色白皙,眉眼浅淡,身着白色上襦,浅绿下裙,外头罩着件银灰色的披风。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幅美人图,只是脸上气色不足,显得有些憔悴。

叶归凡先前听领头的兵士喊夫人,原本以为是叶家大伯的妻子,却不想是自己的母亲,仔细一想也对,叶家兄弟里只有叶卓领兵,手下们自然只认自己的母亲是夫人。

“母亲。”叶归凡微笑道,“外头风大,怎么站在这。”

苏筠紧紧披风,摸了摸叶归凡的头,温和道:“想做第一个见你的人。”

叶归凡的眼眶瞬间就有些湿润,要说在外这么多年不想父母是不可能的,只是因为离家太久,对父母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儿时,父亲憨厚爱笑,母亲温柔。后来收到家书,说父亲受伤,母亲身体不好这一类的事,她也在心里暗暗担忧。说到底家人亲缘,在血液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丢弃。

叶归凡见母亲与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分别,只是看起来愈发的消瘦了,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苏筠是江南人,温柔,轻声细语,不了解她的人总以为她是个好性子。实际上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筠,坚韧不屈的竹子。叶卓领兵打到江南一带,苏筠只是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她的家人都被当做人质抓了起来,那作乱的头头要她下嫁。苏筠站在高处,满脸的鄙夷和不屑,她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从小便告诉她,只可骄傲地去死,不能卑躬屈膝地活。

苏筠纵身跃下,叶卓在下头一把接住了她,但没能救下她的家人,将此处安定之后,叶卓要赶往西北,苏筠不声不响扮成随行士兵跟在后头,愣是走完了大半程,直到被叶卓发现。叶卓是个武夫,对这些情爱都相当迟钝,苏筠明里暗里说了许多次,觉得脸皮都变厚了,也没能得到叶卓的回应。她跟着叶卓去了西北,漫天飞雪,物资紧缺,叶卓带着将士们雪夜埋伏,苏筠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带毛皮的披风,坎肩全部分了出去。自己在西北的大雪天里冻出了病,这一病,叶卓衣不解带地照顾。回王都之后两人便完婚了,叶卓也再没有另娶。

苏筠咳嗽了两声,叶归凡忙道:“母亲快些回去吧。”

她点点头,吩咐道:“马车交给小厮牵下去,叶将军还在军营里,你们去知会他一声。”

众人领命离开,佩兰吐吐舌头:“夫人虽是个女子,性情却是说一不二的人。”

苏筠听见了她的话,笑道:“女子也是可以同男子一般的。”

叶归凡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眼角眉梢尽是喜悦,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好:“佩兰,你若是想建功立业,不如离了暗杀营,扮男装上战场。”

“我才不要。”佩兰道,“姑娘好扮男装,但也不是人人都像您和夫人一样的。”

这话听着像是下人冒犯了主子,叶归凡悄悄看自己母亲的反应,苏筠却还是好脾气地笑着,甚至打趣:“佩兰觉得我与归凡谁扮男装更俊些?”

佩兰:“姑娘扮男装是行走江湖的妙手神医,夫人扮男装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各有各的俊法,不过佩兰无福,这样好的公子总归轮不到我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逗得叶归凡和苏筠都笑了起来。

“我不知母亲也爱扮男装。”叶归凡说。

“男装比女装利落。”苏筠答,“总能让我想起从前年轻时和你父亲一起的苦日子。”

“夫人现在也不老啊。”佩兰嘴甜,“佩兰瞧着王都里比夫人更美的女子少有呢,就是有,也比夫人刻薄多了,夫人又不讲尊卑,待我们都像亲人一般。”

她本来就是个爱玩笑的人,今日叶归凡回来,夫人也高兴,她便更加不遗余力地说笑逗大家开心,她看重的人每一日都高高兴兴的,便是佩兰最大的心愿。

“嘘,”苏筠去捂她的嘴,“小声些,万一传出去了可就不好了。”

叶归凡道:“这样看来,我与母亲果然是像的。”

苏筠一双美目温和地看着她,眼波似水:“自然是像。”

佩兰:“再过半个时辰将军也该回来了,今日的晚膳一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她砸吧砸吧嘴。

“你呀,”苏筠敲了一下她的头,“今日归凡回来,肯定得同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吃,他们又不让你上桌。”

佩兰委屈:“那明日,夫人一定要再吃一顿一家人吃的饭。”

“好好好,”苏筠无奈地笑,转向叶归凡,“累不累?”

“不累。”叶归凡摇头,“我要不要去拜见一下大伯二伯他们?”

苏筠牵起她的手:“咱们不去。回去打扮打扮,好好休息,晚上反正也能见,何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叶归凡心里一暖,顺从地跟着母亲进屋。

叶家三兄弟,早些年间就只剩了三个儿子。老大叶城,老二叶行,老三叶卓。三人都是武夫,叶卓打仗有一股狠劲和铆劲,更受器重些。叶城和叶行只是常年在王都驻守,手里的兵力有限。

叶城也只娶了一个妻子,生了个儿子叶延之。叶行的结发妻子难产死了,留下了个女儿叶青翙,几年后他再娶,现在的妻子生下了小儿子,刚刚会走路说话。

至于他们的性情如何,按照佩兰说的,表面上都很客气。

叶家宅子挺大,是皇帝赏给叶卓的,叶卓选了东边的几间房,剩下的全给了叶城和叶行,说是他们家里人多,多点屋子也好分。苏筠向来不在意这些,也不计较谁多谁少,自己闷头过日子。

叶归凡被带到了自己的屋子,卸下包袱,忙着把带回来的医术摆到架子上,这屋子相当清幽,窗外就是一片小竹林,屋子里的陈设也花了心思,窗上蒙的纱上绘着梅花,帘子都是清一色的淡色调,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还摆着一个青灰色的瓶子,里头插着花。屏风上是用瘦金体写得诗句,极有韵味。

相当简朴,却遥相呼应,一看便知道是苏筠布置的,处处都充满了温润的江南文人气息。

苏筠进来的时候,叶归凡正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地练字。

“归凡,”苏筠坐下,“怎么一回来就这么认真。”

“在路上没时间写字,手都不稳了。”叶归凡解释说,“时间也差不多了,父亲还不回来。”

苏筠笑:“这么盼着你爹,都不换身衣服梳梳妆。”

叶归凡苦笑,她方才进屋之后就翻看了衣柜,里头的衣服全是些花花绿绿的。

“那些衣服是母亲准备的吗?”

“是你父亲买的,他说我布置了这个屋子不像姑娘家住的,起码你穿戴的得他来,”苏筠捏捏眉头,“我就说你不喜欢吧,他非得说小姑娘穿俏的好看,我跟他说,不是衣服好看不好看,得自己喜欢才行。他又不听,自己眼巴巴地早几个月去定了这么几件土里土气的。”

叶归凡抿嘴笑:“衣服料子好,估计父亲花了不少银子。多少是他的心意,我就勉为其难地选一件吧。”

她打开柜子,皱着眉头假装苦恼地翻翻找找,苏筠也不去看她,自顾自低头饮茶。

叶归凡从柜子里提出一个纸包:“这是什么?”

苏筠放下茶杯,上前,翻来覆去看了一会:“我也不知道。既然是放在你柜子里的,就应该是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叶归凡三下五除二拆开了纸包,随即倒吸一口气。纸包里四四方方放着一个精美的妆奁,将上头的暗扣打开,里头满满当当盛着一匣子珠宝,看色泽都是最上等的玛瑙和翡翠,但是颜色较深,应该不是新打磨出来的。

“这……应当不是父亲买给我的。”叶归凡说。

苏筠:“你从哪找出来的?”

“柜子底层最里头有个隔板,掀开来就是这个。”叶归凡道,“母亲知道这是什么人放的吗?”

“不知道是什么人,”苏筠说,“但知道东西是谁的。”

“佩兰进来。”苏筠唤她,叶归凡不习惯有人伺候在旁,便让佩兰一直守在外头,此时胖乎乎的佩兰听着夫人叫,急匆匆赶进来问:“夫人,怎么了?”

“方才你看见有人进来吗?”

“没有啊。”佩兰摇头,“我在外头一直都没走开,除了姑娘和夫人之外并无其他人进来。”

苏筠点点头:“你去帮我把九月叫过来。”

看着佩兰出去,叶归凡心下了然:“这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自然是有不怀好意的人动了歪脑筋。“苏筠冷笑,”你才刚回来,就有人想给下马威了。”

此时佩兰带着九月进了屋,九月是苏筠的丫鬟,叶卓节俭,苏筠也事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东院的下人是三个院子里最少的,九月来的时候,手上还沾着面粉没有洗干净。

九月:“夫人想问什么?”

“九月,你早上检查过这个柜子里除了衣物什么都没有是吗?”

“是的。”九月回忆道,“我检查的时候里里外外仔细看过了,但是后来夫人出去等姑娘回来,我就在咱们厨房帮忙,不曾留心有没有人悄悄进来。不过换句话说,就算真的有人进来了,也是要躲着我们的。”

苏筠:“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叶归凡:“这匣珠宝是谁的?”

“你二婶的。”

“她丢了东西,怎么不闹呢?”叶归凡不解。

苏筠看着她,叹气道:“我就怕你回来会卷入这种无谓的纷争当中,这样的事情,从前的那个二婶在的时候肯定不会有。现在的这个,天性放荡,又把男人紧紧捏在手里,你二伯脾气好,往往就被她拿捏住了。青翙也不像小时候那般单纯,那女人生了个儿子,愈发地变本加厉。”

她话音刚落,原本关好的门猛地打开,苏筠和叶归凡都是一惊,向门那看去。一个蒙着面的男子忽然从一旁的窗里跃进屋内,化掌为刃朝叶归凡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