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武试鸣锣开赛。
此次武试参赛者共有二十四人,大多是刚及弱冠的官家子弟。
考试共分五科:马术、射术、刀法、枪法和近身比武。
当然,考生不必将这五科全部考一遍,只需挑选其中三项自己擅长的便可,按规则,三项皆得优者便是武试状元,若无,就择两项优者,若不止一个,则选取近身比武的方式一定高下。
这边许浅黛告别了许深泽,转身往观台处走去,却发现那处已不见顾醉的身影。
“王爷去哪儿了?”她转头,问一直瞧着那边动静的逐月。
逐月指了指远处,道:“方才奴婢见王爷往后面的偏殿去了。”
许浅黛了然点点头,便往偏殿走去。
这西山校场位于京郊南二里处,占地三十八亩,原本是一处马场,新帝登基后便改建成武举人和武秀才习武,考试及新兵训练的校场。校场四周尽是面盆口粗细的香樟树,后方有一处偏殿,专供人歇息所用。
许浅黛径直向偏殿走去,刚越过前后分界的一堵矮墙,便见顾醉正背对着她,坐在一颗巨大的香樟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突然玩心大起,放轻了脚步慢慢朝他挪近,谁知才到他背后,刚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拍下去,便听他略带低沉的嗓音响起:“浅浅。”
他仍旧背对着她,许浅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突然觉得这一声浅浅叫得与往日有些不同。
“王爷怎知道是我?”她绕到他身前,习惯性地趴在他腿边,笑着问。
“听出来的,”他依旧笑得灿烂,“浅浅的脚步声与别人不同,我一听便听出来了。”
脚步声?许浅黛迟疑片刻,随即明白过来,许是他们练武之人特有的耳力,能在战场上根据脚步声或马蹄声判断大致的敌军人数,如此想来,他能听出她的声音倒也正常。
“这是什么?”刚在心中打完小九九,许浅黛抬眼的瞬间便看见顾醉手中不知何时捏着一件物什,那物什又长又细,恍惚间还闪着白光,像是……
“银针。”顾醉道。
许浅黛的心砰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忙问:“这银针是从哪儿来的?”
顾醉仰头想了想,道:“是从一个小厮身上掉下来的……”说着他突然顿住,四下看了看,挠着脑袋疑惑般自言自语道:“咦,方才我还见他在这里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说到此,许浅黛这才想起,她方才拐过矮墙时,确实有个不起眼的小厮与她擦肩而过,不过看那小厮的穿着,也不像是哪位大人家的随从,但她当时也并未多想,现在看来,那小厮真的不简单。
思及此,许浅黛便道:“王爷,武试马上就开始了,我们还是到观台那处去吧?”
顾醉收起银针,道:“好。”
一刻钟后,众人整整齐齐在观台处落座,顾醉居于主位,许浅黛则在他身侧,校场两边皆陈列着三个大鼓,力气大的士兵们抄起鼓棒齐齐敲响三下,便意味着武试正式开始。
首先是考骑术。
虽说是自选三项擅长的,但这骑术却是心照不宣的必考之项。
二十四位考生纷纷上马,整装待发,待口令一下,声势浩大如数箭齐发,扬起尘土何止百丈。
许浅黛始终在寻找着那名小厮的身影,可却一直没有着落,无论如何,这次武试,一定不能有任何差错。
马蹄声由近及远,接着由远及近,浑浊的尘土中奔腾出一匹纯黑的骏马,马背上却没有骑者,众人一阵惊讶,纷纷探出了脑袋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那匹黑马飞奔得极为快速,与其他的比起来独占鳌头,它冲出飞扬的尘土,逐渐逼近众人眼前,突然,一名身着劲装的男子从马肚一侧立起身,先是在马背上站立片刻,接着一个转身稳稳坐下,身子向后倾斜扯拉缰绳,马儿吃痛嘶嚎一声快速停下,脚踢子就着场地滑行了几米,便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乖巧地在原地踱起步来。
许深泽端坐在马背上,远远瞧着观台上一脸心事的小妹,片刻,他回过头,看着身后接二连三的马儿奔涌而来。
第二场为射术,参加的人较上一场少了一半,对于许深泽而言,这个自然也不在话下,三支箭羽皆正中红心。
第三和第四场分别为刀法和枪法,许深泽对这两个无甚兴趣,于是便扔了弓箭到偏殿歇息去了。
其余没有参赛的人都围在场子边看热闹,此刻偏殿倒只有他一个人。
才刚歇下没一会儿,就看见许浅黛拉长了脸走进来。
“刚才就见你心事重重的,可是出了什么事?”许深泽喝了一口茶,笑着问。
许浅黛三步并做两步到他面前,同样倒了杯茶饮了一口:“方才看见一个穿着有些奇怪的人,怕是有心人想捣什么乱。”
“奇怪的人?”许深泽神情稍稍严肃了些,问:“可知道身份了?”
“若是知道身份便不必愁了。”
“你方才说他奇怪,哪里奇怪?”
许浅黛仔细想了想,道:“看穿着,既不像这里的兵,也不像哪位大人府中的仆从。”
许深泽像是想起什么般,问:“他穿着如何?”
“红色窄腰劲装,有些像军服。”
“原来如此,”许深泽笑了笑,道:“原来是检官。”
“检官?”许浅黛一愣,“做什么的?”
“近身武试开始前,会有检官负责搜身,以防有考生使用暗器舞弊。”
“暗器…暗器…”许浅黛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
“我明白了!”
许深泽一口茶水差点呛着,他有些费解地看着突然坐起身来的小妹,问:“明白什么了?”
许浅黛转头一笑,道:
“明白了那银针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