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那口气好像在哭。
顾林青说过，“许诺这女人心软得很，又太容易信任人，你不能凡事都听她的。说是让你做助理，其实是找个我放心的人去管着她，懂吗？”
开始他是不懂的，明明她是主他是仆，哪儿有仆人管主人的道理？
可是真相处下来，他就明白了，这个女人心里装了太多人太多事，她谁都在乎，却唯独不在乎自己。何况在她的脑子里，从来就没有高低贵贱，向理不向人。小林本事大，所以她很多事都愿意听他的。
嗯，沈全能，其实就是个“管家”。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不行就算了呗……我也就是憧憬一下……”
“我会去帮你联系。”
“啊？”许诺眨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她真的是随口说说的啊……这种事，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办得了办得成？
小林又叹气，“你没钱没人没关系，你什么都做不了。”
许诺低头。
看她低落，小林又心软，“可是如果有人能做，他也愿意帮你做呢？”
许诺抬头，“你要找小北？还是，要找大姐？”
小林的眼睛眨了两下，“去洗澡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喂！”许专家不满沈管家的敷衍。
小林无奈，“这是双赢的事，对孩子们好，对他们这些挣钱的人也好。”
“可是我……”
“你愿意帮那些没钱的人，有很多方式，可要想帮助更多的人，就只能先挣钱。”
呃……嗯，有道理。
“也不一定非要找他们啊……”
小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不是添麻烦，他们都巴不得多帮你一些……你告诉过孩子，人要学会成全善意。”
呃……这话确实是她说的，昨晚临睡前，她儿子说他收情书和糖果收到手软忍不住想发火，她就一本正经地教育人家八岁小朋友，“这你得跟人家美女学学了，你看我闺女，这么快就跟全班打成一片，这才两个星期啊～～人家也烦，可礼物照收情书照看还追她小同桌呢。小姑娘们不过是要对你表示好感，又没说一定得把你怎么着。”
“你闺女是女流氓，我可不是。”
“嘿，许年丰同学，人要学会成全善意，这也是一种善良。”
许年丰，是许美男的大名。她妹妹许美女的学名叫许思婷。
一个思，一个念，许美男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他妈到底是想他们爸爸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虽然她一再强调：这是没有可比性的事。
隔了老半天，许诺回过神来，看向她的助理，喃喃地问：“拿我的良心不安去成全他们的善意？那你说，得成全到什么时候？”
小林看着她，沉思片刻，低声问：“别人的帮助会让你心里不舒服吗？”
呃……这个……“就算不会太不舒服，也总会有些小忐忑吧？老是麻烦他们，我的良心表示压力很大！”
小林轻声笑，“不会比他们的压力更大。他们欠了你什么情我不知道，但一个是大姐，一个是哥哥，我想不出你不安些什么。”
呃……“就是那个……”
“再说，他们帮你，你帮别人，你就当是为了这些混堂口的人积点阴德吧。”
我们顾家不混堂口啊喂！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那好吧，先找找看，有没有此类合作意向的俱乐部……”
“我来联系，你去洗澡睡觉！”
许诺点点头，下意识地要摘身上的围裙，一摸才发现人家小林早就帮自己解下来了，还清理完了现场。果然是万中无一的模范助理小青年儿啊！抬头看到小青年儿那十分瘦削略有苍白的脸，许女士狠狠滴愧疚鸟一番，心疼得不得了：我这不又给这孩子添麻烦嘛！再能干也只是个“全能”，不是万能啊。“小林，会不会太辛苦？要不要……”
“清姐今天来过电话到医院，说过几天会派人过来。”小林打断她，“虽没说具体什么事，想必也一定和你有关。还有两个星期前预约的那两个病人，一个说下星期来Ｂ市会诊，一个说明天。”
“病人？……还是外地的？”
小林叹气，“就知道你忘了……上周末我提醒过这个周的预约会诊……”
“啊……忘了，真忘了。那两个人叫什么来着？”许诺一边问一边转身上楼。
“业界挺出名的两个人物，一个叫李风，一个叫秦书傲。”
许诺脚下步子一顿，呆ＩＮＧ……
目送许诺神情恍惚地上楼，小林的眼神稍稍黯了一下。
去医院的第一天，她也是这样一副茫然若失的表情回到办公室……说起来，明天又是那个女人会诊的日子了。
那个名叫田罗的奇怪女人。
那个女人，许诺去医院的第一天见到她，第二天就把她带到家里来，哦，不，确切说是带到了别墅副楼的工作室。
她有幸成了工作室的第一个客人。
那天，小林领着那一男一女来到副楼，一进门，两个人都对副楼的装饰微微一愣。不像是间工作室，倒像是个小茶楼或者咖啡厅或者花房……反正，就是不像个做心理咨询的地方。许诺就站在二楼的阳台看着他们，微微地笑。阳光下，那笑容落进小林的眼底，变得如此复杂难解。
尽管掩饰得很好，可小林还是看得出，她很紧张。
紧张到眉梢嘴角都透着些许僵硬。
而那个叫田罗的女人更紧张，一看到她就像见鬼一样躲到那个那男人身后。
小林听见那个男人低声地哄她：“没事没事，我在这儿呢，没事……”
许诺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微笑，许久，她深深地看着那个女人，盯着她的眼睛，伸出手去，嗓音暗哑，甚至有了些许哽咽，“你好，我是心理咨询师许诺。”
那个女人怯怯地躲在男人背后，偷看她。
小林看见许诺下意识地咬住嘴唇，咬得用力，几乎要流出血来，人也跟着左摇右晃马上就要昏倒在地。就在他要走上前扶住许诺的时候，她却忽然咧嘴笑了，完全不同于刚才的伪装，好像云层里迸射而出的阳光，万丈地洒落大地。她笑着逗她：“试着摸摸看，我不咬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