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歌都这么说了,大家还能说什么,只能也同意了。村长毕竟是村长,也是有权力的,他们也不敢闹的太厉害。
扶着余歌回到屋子里,天光正好破晓,屋子里变的亮了起来。余墨疑惑地看着床头的方向,那一块乱的很,桌子椅子都倒了下来,茶壶里的水也洒了。地上是一滩水印,余墨蹲下来仔细瞧了一会,开口:“余歌,这是你踩的?”
这样穷的土坯房,地面也是土。这块明显被人用脚划拉过,导致原本洒在上面的粥不见了,再泼上了水,就只有一片深色的印记,看着就好像这里只洒过水一样。
再加上有这些座椅板凳的掩盖,在夜里不明亮的光线下,确实看不出什么端倪。
余歌点点头,当时她站在余墨的背后,就在用脚划拉那块地了。
而干净的锅,是余歌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带着余墨刷了一遍,又烧了一锅水,用来掩饰灶里点燃的木柴。
余歌弯腰,从床底下摸出那一小袋米,是真的一小袋,也就只有两三把的样子。余歌看着余墨眼里放光,将米递到他手里。
“这米记得收好了,不能叫别人知道。”
这个村子出了名的穷,连王其那样的人家都好几天没吃到米了,大家都饿红了眼。
本来大家都是一样的,要穷一起穷,可要是有一家突然有了米,谁家不会眼红想要分一点?余歌的记忆里,不是没见识过她们的难缠,本来就只有一口辛苦换来的米,到时候还得被迫分给她们。
余歌可不乐意,这是余墨舍弃了一天的尊严换来了。
所以她才说自己家没有米。否则这会上门的,估计就是那些十里八乡了,个个跪在余歌的面前求着施舍一点米。余歌自认不是慈善家,也做不出牺牲自己成全大家的行为。
这样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这点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当时王其一冲进来,余歌就眼尖的看出他胸口衣襟里就藏着什么东西。借着月光,才看清是一把刀,余歌这才敢大声囔囔喊杀人。毕竟有刀这种危险的东西在,这些村民们,谁会不信呢?
谁又会相信她居然能从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手里抢走刀呢?
她说王其失心疯了,不过是让那些村民们陷入恐慌。每个人在看戏的时候都是事不关己的,就算有几个好心的也力量甚小。但是危机感一旦到自己身上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开口。
余歌看准了这点,才故意把话茬往这个方向引。
果然他们躁动了,一口气想要处置掉王其。可是村长又怎么会轻易处置王其?王其能在村长的庇护下横行霸道这么久,就说明村长在这个小村子里面,还是有绝对的权力的。
迫于无奈,村长也只会想着用最小的惩罚来平息。
无非就是赔点钱了,总比丢了命强。
之前那三户人家的姑娘,也是这么干的,赔了点钱,堵住人家的嘴,就没事了。
余歌费尽心思把事情闹大,可不就是为了这点钱。
他们家半点积蓄没有,今年的收成也不好,地里能吃的基本没有。余墨光力气大,能干粗活,可是在这个村子里也没什么粗活可以干。唯一的只有每天一大清早赶去镇子里接零工,赚点钱。
可是这样也太累了,为了多赚钱点,余墨怕是会拼了命的干。
这点赔过来的钱,至少能解眼前的一时之急,不至于让余歌刚重新活过来,就陷入将要饿死的境地。不至于让余墨为了一口吃的,去拼命。
余歌叹了口气,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极其希望自己只是在做一个梦。醒来后自己还在自己的房子里,有4G有WIFI,能够在舒服柔软的大床上滚来滚去。
这个破旧土坯房的全貌进入她的视线时,余墨果然还是窒息了一下。
余墨见余歌脸色变化,以为她是累了或者饿了,赶紧扶着余歌躺到床上,拿出米准备给她煮吃的。余歌却拉住了他,示意他用屋里的小炉子煮。
灶台是建在外面的,要是在外面煮,米的香味很快就会飘出去。
到时候就不好对付了。
余墨猛然反应过来,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余墨其实并不比余歌大多少,余歌现在十五岁,余墨也才十七岁而已。记忆里余歌依稀记得,余墨是爹娘在世时捡的,捡到的时候余墨已经三岁了,有记忆了。
可是这些年下来,余墨确实是和云家人有了感情,余歌爹娘三年前过世的时候,余墨跪在坟前哭了三天。
之后就一直全心保护着这个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
余歌消化着这些信息,心里有些苦。
摸到床边的那本书,余歌再次翻开来。晚上的时候她只借着月光看清了一小部分,如今翻了翻,大约是本杂谈,断断续续写了一些这本书的主人关于如今时局的看法,估计是自己写来发泄的,里面什么话都有。
有些话大庭广众说出来,怕是得被砍头。
什么皇帝暴虐,什么皇帝好色……
余歌翻到了底,唯一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个世道极其不好。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皇帝一心只想着打战。到处都是战争肆虐过的痕迹,有才有能者死伤无数。
一个典型的乱世年代。
合上书,余歌深吸一口气,乱世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保命!
有本事吃饱饭才是重要的,余歌摸了摸自己瘪的不行的肚子,忍不住探头看了余墨那边一眼。余墨正在给小炉子扇风,见到余歌看这边,笑了一下,“等不及了吧,马上就好了。”
余歌看着也笑了一下,余墨真的是个傻的不行的大老粗。在她的记忆里,原先的余歌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有些胆子小,也有些调皮。总之就是很普通的小姑娘,怎么看都和她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极其不一样。
余墨天天和余歌朝夕相处,他竟然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接过余墨递过来的粥,余歌开口:“待会王老二肯定会送钱过来,咱们有了这钱,你就先别去镇子里替人干零活了。”
又累又不赚钱,实在太划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