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集
李丽娟记得上辈子小叔是考的高中，之后又去考了大学。
农村的孩子，都知道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能上学的都是拼了命的读。小叔是个很刻苦的人，有钻研的劲头。早上不到六点就去学校，这一待就是一整天，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来，听小叔说，学校的食堂一般只卖蒸好的馒头，还有个锅炉能够烧热水，吃饭的时候生活委员拿着大家的饭票去食堂打好馒头，两个值日员用一只铁皮筲[shāo]抬开水回教室，大家便用馒头就着自己带着的咸菜吃饭。
小叔有时候还能回家里来吃一顿午饭，那些离家远的学生只能三顿饭都在学校吃，而且都是馒头就着辣疙瘩咸菜，家里条件好些的就炒个咸菜条，条件差些的，就从家里捎来掺着玉米面的馒头。
小叔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天冷了，肚子容易饿，所以他每次上了晚自习回来，奶奶都会给他留点热饭菜吃。
李父去镇上摆摊后，三两天就会骑自行车回来一趟，给家里送些肉和骨头。
奶奶把骨头放进锅里煮着，一煮就是一上午。有时候奶奶忙了没空照看刚会走路的丽媛，知会二婶一声，二婶就会把丽媛带到学校里，李丽娟就会去二婶在的小班帮忙看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进了腊月。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就得开始准备忙活过年的事情了。
三叔这会跟着车队的老师傅跑运输，整天不着家。大姑已经好些年没回来了，说是今年要回来过年。她学校不到腊月二十就可以放假，到时候她要带着程源回来。奶奶得了信，开心的不得了。
李丽娟在学校除了看孩子就是发呆，在一天李父回来送东西的时候，她顺便提出要跟着李父一起去城里，说是去了还能帮些忙。李父回去跟妻子和丈母娘商量了下，便把俩孩子都接了过去。
姐妹俩过来，姥姥开心的不得了，丽媛是姥姥一手带大的，才分开几天就想的不行，丽媛也是高兴得抱着姥姥不撒手。
姥姥家的小院子里满满地放着李父进回来的货物，现在城里查得不是很严， 只要不是卖一些违规的东西，就没有人来追究。
临近过年，衣服，糖果，花生瓜子这些都比较紧俏，李父已经找好了渠道，只等过几天大街上热闹了就让人把货送过来。
李父跟李母每天忙着出摊，跟李父摊子挨着的是一个卖猪头肉的，他们两口子在家里煮好了才带过来卖，除了猪头肉，他们还卖其他的卤味。
李父放下东西便跟旁边的两口子打招呼，又让李丽娟喊卫大叔卫大婶儿，李丽娟听话的问了好，卫大婶儿用刀切了一点卤味，让李丽娟赶紧吃。
刚切下来的卤味还冒着热气，李丽娟谢过之后，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只觉得香的舌头都要跟着一起吞到肚子里。
李丽娟三两口吃完，对卫大婶儿说：“卫大婶儿，你煮的东西真好吃。”
卫大婶儿笑起来：“那可不，这是我娘家传了好几代的秘方呢。”
李丽娟把小碗还回去之后，就跟着李父看摊子。
她年纪小讨人喜欢，再加上嘴甜，见了来买东西的，就叔叔伯伯大娘姐姐的招呼着，把人哄得高高兴兴。
李父现在摊子上卖的都是些糖果瓜子，李丽娟称完之后再顺手搭上一把瓜子或者是两块糖，还真拉了不少的回头客。不光李父觉得自己的大闺女是个天生的买卖人，就是隔壁摊子的两口子也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得了。
不忙的时候，卫大叔便跟李父凑到一起抽烟聊天。
卫大叔是城郊附近的，县里在他们村盖厂子，占了他们的地，还在他们村招了一批工人。原本这名额应该是他的，他娘非得让他把名额给他弟弟，他没法子，只好让了。
后来他媳妇生了俩儿子，他们两口子很有紧迫感，有儿子是好事，但养孩子就得花不少钱，更别提以后还要给俩儿子说媳妇。前几年除了种地什么都不能干，卫大叔愁的不得了，幸好这两年放宽了些，他们两口子还能趁农闲时候卖东西贴补家里，今年他们已经卖了不少了，到年底，应该能够攒下不小的一笔钱。
李丽娟越听越觉得这卫家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等她知道卫大叔和卫大婶儿的名字叫卫秋生和陈春妮之后，才惊觉自己跟了个多么厉害的人物出摊。
她记得没错的话，几十年后这个小小的县城出了一家知名家族企业卫氏食品，卫氏夫妻卫秋生陈春妮的创业历程激励了不少人。一穷二白的卫家两口子从家庭小作坊开始，一步步做成全国知名的企业，这中间每一步都走的万般艰难，也有过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但他们最后还是成功了。
李丽娟知道他们是谁了之后，又歪着头细细打量卫家两口子。
陈春妮看到李丽娟乖巧的样子，心里对她更是喜欢，不忙的时候经常来跟她说话。陈春妮说自己一直想要个闺女，结果生了俩淘小子，整天给她烦的不行。
没人来买东西了李丽娟就陪着聊天，童言童语的把陈春妮哄得哈哈大笑，一个劲的说要把李丽娟带回家当自家闺女养着。
自从李丽娟过来帮着看摊子，李母轻松了很多，她每天早上帮忙把摊子支起来后就回家照看两个孩子，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做好了午饭就给看摊子的父女俩送来。
前些日子李母太操劳，脸色很不好看，这几天养过来以后好了不少。
小姑的学校离他们摆摊的地方不远，中午会偶尔过来看摊子。
进了腊月，街上都是准备年货的人，眼看出来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多，李丽娟就开始琢磨别的来钱路子，想来想去，她想到了春联。
过年都要贴春联，一般人都是买了对子纸找人写，要是他们这儿进了对子纸，有人来买她就帮忙写对联，也一样可以赚钱。
李丽娟的字是打小跟爷爷学的，上辈子即使成家了也没有放下，对她来说写个对联不是什么难事。
李父听了李丽娟的话，觉得孩子有想法挺好的，也没拦着，还给进了一沓红色的对子纸。
他们在摊子旁边多了摆了一个桌子和笔墨，李丽娟怕人家不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就找了块木板，裁了块纸在上面写“买对子纸免费写对联”。
小姑学校离他们的摊子不远，平时就会偶尔来帮帮忙，学校一放假，她就背着铺盖卷过来找李父。
小姑一来，李丽娟就更有空忙活写对子的事情。
她都想好了，人家买好对子纸，她就用正楷给人家写，工工正正的，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她这边一上午没开张，闲着没事就裁些纸出来，先写福字放着，客人来买的东西多了，就捎去一张，全当送个彩头。
李丽娟先找来一张废纸，在上面练了好几个福字，才在裁好的对子纸上写。
李父看了看李丽娟写的福字，说：“娟娟， 你这字进步很大啊。”
李丽娟头也不抬：“心境不一样写出来的就不一样了吧。”
旁边几个大人听到小姑娘老气横秋的话，不由笑了出来。
李丽娟写好最后一笔，拿起来看了看，才收到一边晾着：“爸，你别笑，我是认真的，从省城回来后我觉得自己的心境又上了一个层次，你看看这几个字是不是越写越好了？”
李父看了，点了点头：“还真是。”
李丽娟又问陈春妮：“大婶儿，我写的还行吧？”
陈春妮笑道：“哪只还行，简直好的不得了。”
“大娘，您要是觉得我写的好，那我给您家写副对联吧。”
“那感情好，省我们不少事了，我这就给你裁纸。”
李丽娟为了这个买卖，昨天专门跑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对联集锦。
等陈春妮裁好纸，她就把书拿出来，让陈春妮自己挑想要的。
写好后陈春妮要给李丽娟钱，但李丽娟怎么也不要，直说这些天她吃了卫家不少卤味，这对联就当是她孝敬大爷大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