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这夜睡的并不好，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她梦见尘封许久的记忆，还是上大学时候，她高数一直不好，高中时就得恨死了函数，等到了大学，开始学微积分，对于她而言更是难上加难。
那时候，谢彦彬大她两届，男生似乎天生数学就好，他理科非常好，微积分自然不例外，而且对于她们大一的微积分更不放在眼里，她就央着他帮他做题目。
他们坐在学校图书馆里，每次去都是那张桌子，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操场，她把题目丢给他之后，就坐在他对面开始吃圣女果，一颗颗往嘴里送，偶尔也会送两颗进他嘴里，有时候故意逗他，在他张嘴的时候，又抽回来扔进自己嘴里，然后得意的朝他笑。
他就假装很生气，做题目的时候故意做错两道，让她得不到满分，有时候还会被老师批评两句，她理直气壮的找他理论，他就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把她抱在怀里，说：“你那么笨，不错几道题岂不是会被怀疑。”
为此，她信以为真，高兴的摇着他的胳膊，问他晚上吃什么，摇着摇着，楚染醒了，一摸眼睛，发现有些潮湿，坐起来，扭开床头柜上的灯。
早上起来，楚染特意用热毛巾敷了眼睛，看起来并不明显，在厨房里简单做了早饭，准备去敲门，陆萧自己出来了。
穿着白色背心，底下是一件黑色的大裤衩，男人的腿估计是常年藏在西装裤下，很白，踩着拖鞋进了卫生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等弄完一切，楚染换了衣服出来，她可没忘记今天要去陆家，接受陆老爷子的熏陶，唔，还有那个小妖孽。
陆萧欣赏了会她丰富的面部表情之后开始打电话，内容大概围绕着公司的发展，估计那头应该是厉轩。
陆家今天因为他们回来，似乎格外的忙碌有人气，管家看见他们恭恭敬敬的上前问好，并询问了陆萧的身体情况，楚染心里觉得奇怪，却也没问。
“老爷子在上面，我们上去吧。”
陆萧揽着她上楼，亲密的撩了下她披散在肩头的发，楚染瞪了他一眼，倒是被站在走廊的陆亦哲看见，撇了他们一眼，摔门进房间去了。
“你得罪他了？”楚染疑惑，陆萧不以为然，望了眼关上的门，走到门口拍拍她的肩膀：“我去跟老爷子说几句话，你可以跟他聊聊。”
他指指门里，说的自然是陆亦哲，楚染站在门外，心里纠结了一会才敲门，怎么说自己也是大人，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小孩。
“亦哲，我进去了。”
敲了几下门之后，楚染自己推门进去，陆亦哲坐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个模型坦克，是用子弹做的，除此之外，他房间的桌子上还放了其他子弹做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他父亲送的。
“旁边的那个是你爸爸。”
楚染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张照片，上面的男人穿着一身军装，五官模样和陆萧有点像，几乎一样的眉头，站在他旁边的男孩还小，脸上的稚气还没脱去，照片里并没有她母亲，想来那个时候她已经过世了。
“你爸爸穿军装的样子，真帅气。”
“你不怕陆萧生气，背着他夸别的男人。”
“你都说是背着了，你不说谁知道。”
陆亦哲“哼”了声，从摇椅上起来，把手里的东西轻轻的放在桌上，又不舍的摸了摸，到底只是个孩子，面上的情绪掩藏不住，她叹气，陆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竟然把孩子养成这样，作为一个父亲，就算是在忙，也该回来看看孩子啊。
“既然想你爸爸，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你想他。”
“他不会接我电话，你怎么知道我没打过。”说到这，陆亦哲挫败的瞥了眼她，重新坐回摇椅上，垂着脑袋：“要不是陆萧，我爸爸不会去当兵。”
楚然心里“咯噔”一声，之前在外面就听过不少小道消息，其中不乏狗血的剧情，陆家两兄弟为了继承权拔刀相向，最终输的一方远走他乡，当时也只是听听，现在想来，难道真的是陆萧逼走了他大哥，所以陆亦哲才这么恨他。
有了这么个认真，楚染不禁对陆亦哲有几分同情，这么小，就没爹没妈管。
“这是他们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不要乱想。”
“我才不是小孩子，等过几年，我肯定把属于我的东西都抢回来。”
楚染被他忽然高昂的声音吓了一跳，陆萧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陆老爷子，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他们俩身上。
“下去吃饭。”
陆亦哲垂头丧气，陆萧走过来揽着他，眸子里带着浓浓的笑意，看向陆亦哲的时候，说了句“下去吃饭。”
陆家大厅里，长长的桌子上坐了四个人，陆老爷子自然是在上位，她和陆萧一边，陆亦哲坐在他们对面，管家在旁边给陆老爷子布菜，楚染第一次在这里用餐，对象又是他们一家子，难免有几分紧张。
“陆萧这次伤的不轻，楚染，你费心了。”
老爷子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楚染忙出声应和：“应该的，只要人没事就好。”或许是老爷子的目光太犀利，她只对视了一下后便垂下眼睑。
“爸，这次确实是苦了楚染，都瘦了。”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陆萧就是，她分明较之前还胖了两斤，为此，以前的一条红裙子穿起来都嫌紧了。
“正好多补补，让厨房在煲些汤来。”陆忠侧头对管家吩咐，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陆亦哲扭头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推开碗筷站起来说是吃饱了。
“站住，谁准你这么没礼貌，楚染现在是你老师，等跟你叔叔结婚之后，就是你婶婶，礼貌不需要我教你吧。”
这年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陆家的小妖孽也只有陆忠能降的了，陆亦哲一言不发的乖乖坐下来，重新拿着筷子吃饭。
“让楚染见笑了，这孩子处于叛逆期，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亦哲跟我相处的很愉快。”
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最后陆亦哲还是摔筷子而去，陆萧功不可没，陆忠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似乎这场戏剧并没有落在他眼底，楚染低头不语，这样的家庭，吃人啊。
从陆宅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陆萧一路上心情不错，甚至让司机放了音乐，是一首老歌，旋律很经典，当时在那个年代很流行。
“你都听见了？”
楚染指的自然是在卧室里和陆亦哲的对话，陆萧没肯定也没否认，但她猜测，他肯定是听见了，并且，陆老爷子当时也在外面。
“你相信吗？”陆萧眯着狭长的眸子，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带着不可忽略的力道。
楚染被迫抬头，撞进他晦暗不明的眸子里，里面太多的情绪一闪而过，或许是掩藏的太好，她都看不清：“信不信又何妨，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都打起禅机来了，”陆萧摸了摸她晶亮的眸子，最后目光下移，落在她泛着光泽的唇上，“以后少跟那孩子走近，陆家没有一个人心机单纯。”
“你是在变相告诉我，也该离你远点吗？”
“不错，举一反三，但你现在也只能站在我身后，别忘记，你可是看了老爷子的宝贝东西。”
一口气憋在胸口，楚染真想爆句国骂，陆萧无耻的脸近在咫尺，不知道一巴掌扇过去他会不会躲开，她这个伟大而又具有建设性的决定还没做之前，他的唇忽然印下来，这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接吻，却是他最温柔的一次，舌尖撬开贝齿的力道不在急迫，甚至带着隐隐的试探，楚染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下，他倒吸一口气，松开，伏在她上方低低的笑开。
“真是一点不可爱，这个时候就应该闭眼好好享受。”
“你要是被猪啃了，能好好享受？”
楚染的嘴巴真的不毒，和顾小暖比起来，她算是淑女中的淑女了，但自从遇见陆萧之后，她发觉自己被激活了某种潜能。
“染染，猪可没这么好的技术。”
“……”
陆萧应她的要求把她送到画廊，本以为他会离开，谁料到直接跟着她进去，说要去欣赏欣赏。
阿沐看见她带了个男人进来，热情的打招呼，她离婚的事情跟她说过，她还义愤填膺了一阵子。
“老板，新男友很不错哦。”阿沐趁着陆萧不在，跑过来低低的在她旁边说，楚染回头看了眼还站在下面的陆萧，论外型和能力，确实不错。
“楚染，让你去教陆亦哲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我不误人子弟就好，上来吧，我不信你对那些有兴趣。”
陆萧莞尔一笑，他对这些确实没兴趣，但若是画的人是她，欣赏欣赏又何妨。
楚染的工作室不算大，里面有组沙发，陆萧长腿迈进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之后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上面一袋没吃完的零食，兀自吃起来。
“看也看完了，你是不是可以移驾了。”
“楚染，别变相赶我走。”
“那好，我工作了，你随意。”
楚染把架子上的画纸弄好，开始上色，窗口洒进来的阳光落在地板上，照亮了工作室，陆萧坐在那里，一抬头就看见身影隐在光线里的女人，身上被铎了一层光亮。
神色恬静，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像幅画，陆萧脑子里蹦出几个字，仕女图，可笑。
“老板，不好意思，我没拦住。”
陆萧可笑的想法刚从脑子里驱散，工作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他皱眉望着进来的不速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