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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云端之南
末世安好
3176

夏微凉难得记住些东西,这些东西里并不包括李芙蕖和夏止正,在夏微凉的记忆里,只记得李芙蕖在拨云镇上开了一家理发店,拨云小镇一直都是跟在潮流的最后,等小镇里兴起烫发的时候,夏微凉就蹲在煤炉旁边,看李芙蕖在煤炉里面烧火钳,烧过的火钳是怎么用的夏微凉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些通红通红的火苗像是要将人的眼睛烤熟一般。

而夏止正,如今想起,竟然除了那一下巴的胡须什么都想不起来,夏微凉呆呆的看着电视,好一会,像是灵魂出窍一般的道:“顾大人,你说她到底是有病没事没病呢?”

顾生正在削一个苹果,听到夏微凉的话,削苹果的说顿了一下,淡淡的道:“可能后来好了吧。”

夏微凉不说话,只是盯着电视。拨云镇毕竟只是小镇,一个小镇的事情又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不定拨云镇的人还在心底高兴,那群神经病终于远离拨云小镇了。

李芙蕖到底病了没有夏微凉不知道,她只知道,后来有人告诉她,李芙蕖将她生下来三天的儿子丢到阮江里淹死了,精神病证明是夏止正帮她打到的,不然即使只是一个婴儿也是要偿命的。这话是舅妈说的,舅妈很少和颜悦色的和夏微凉说话,就是在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是像别人欠了她钱抢了她男人一般。

小时候的夏微凉没有玩伴,她和李芙蕖夏止正一家三口塞在李芙蕖理发店的隔出的里层,冬天的时候李芙蕖就把她放在中间,还会捂着她的小手,对于李芙蕖怀孕夏微凉并没有什么记忆,只记得突然有天,李芙蕖就被带走了,李芙蕖精心布置的理发店也被查封,她被舅舅带到舅舅家,从此再没有见过夏止正和李芙蕖。

夏微凉从未曾想过再见面,只不过是诀别。

她不敢去想李芙蕖给她写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去想这场大火到底是谁放的。夏微凉想要到小镇上看看,却连脚步都抬不起。

南方的冬天也一样天黑的早,夏微凉不过是感觉眨巴了一下眼睛,天就黑了,顾生端着粥,一口一口的喂她,她张着嘴巴望着顾生:“顾大人,你说我是不是该难过一下。”

顾生放下碗,把夏微凉揽在怀里,轻轻的吸口气:“丑丑,那只是一场意外。”

夏微凉点点头,却怎么也睡不着。

顾生守在床边,半夜的时候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夏微凉已经睡着了,他看着夏微凉,伸手缓缓的摸过她的脸颊:“丑丑,若是你知晓这把火是夏止正放的,该多不放过自己?”

拨云镇专门划出了一块地皮用来安葬那些死在拨云镇的精神病人,据说那些从医院里挖出来的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都分不清谁是谁,索性,镇长大手一挥,就将这些尸体都合葬在一起,像是烈士碑一样的一一在墓碑上刻了字。

这些人有不少是有家人的,这一死,以后就再也不用支付医药费了,夏微凉跟着众人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有人欢喜有人难过。

只有夏微凉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模样的表情。

夏微凉旁边站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长长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夏微凉看不清他的模样,她抬头看着墓碑的时候就看见了他的侧脸,他的侧脸线条分明,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装过头看了眼夏微凉,在看见夏微凉的脸的时候有瞬间的呆愣,但只是瞬间,快到夏微凉都没有发现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你也来看认识的人?”

夏微凉点点头:“你也是?”

男人点头,下巴朝着不远处点了下:“不过她和其他人不一样,从进去的第一天她就没想过套活着离开,这些年不过是为了等着人回来看看她罢了。”

夏微凉眼睛有点湿润,李芙蕖这些年想必一定很孤单吧,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想着有人能回来看看她。

“她是在等你回来看她吗?”夏微凉不是个八卦的人,只是在这般肃穆的时候,她不想一个人安静的站着,她想开口说说话,哪怕李芙蕖听不到。

夏微凉记得李芙蕖很喜欢热闹的,她爱在过年的时候找很多很多的人到家里,有时候看他们打牌有时候给她们做头发,她的身边总是有很多的人,如此这般说说,怕是她在下面也能听到点儿音信。

“她等的是别人,不过我想她一定是等到了。”说完若有所思的看着夏微凉。

前面,主持葬礼的司仪已经开始念追悼词,拨云小镇的葬礼司仪和其他地方的葬礼司仪不同,在拨云小镇,每一个人死了都要请道士念经还要进行一系列的其他活动,而主持的司仪不过是起到串场的作用。

这些道士都是家里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在拨云小镇这样小的地方,做道士不过是算兼职,但知晓的东西怕是大地方的道士都比不上。

路边扬起了高高的松树,上面挂着长串长长的白色花纸,拨云小镇的人称这些为扬柏,为死去的人送行。

冬天的风咻咻咻的吹,吹得扬柏树上的花纸到处的飞,还有些飞到下面的人脑袋上,夏微凉抬起头,刚好一张纸糊到脸上,鸭舌帽男人伸手将纸片从她脸上拿下:“拨云小镇的葬礼和其他地方总是有点不大一样。”

夏微凉点点头:“是不大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直到空气中闪过一道闪光灯,夏微凉微微眯起眼睛,不解的看着周围:“这里有什么名人吗?”

鸭舌帽男人叹息一声:“我不过是想一个人送送她罢了。”

“没关系,我的人会处理好。”顾生轻轻开口,脚步上前一步,站到夏微凉身边。

看见顾生,鸭舌帽男人有瞬间的惊讶,但仅仅是瞬间突然就释怀了,他明显是认出了顾生:“倒是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顾生也淡淡的回复:“我也没有想到。”

说完,两个男人都将视线落到夏微凉身上,只有夏微凉,盯着前面竖起的多人墓碑,不知道想些什么。

葬礼一直持续到晚上,但周围的人散得很快,待道士做好法事就陆续离去了,剩下的都是镇里出了钱雇来填土的,在拨云小镇,就是挣五十块都不容易,就像这一天,你要跟着去清理尸体,还要将尸体放到棺木里,最后还要抬着到山上埋到土里才有五十块钱拿。

夏微凉不敢一个人站在墓碑前,她怕有人问她是来看谁的她说不出口,她是回来看李芙蕖的,可是拨云镇的人早就记不得李芙蕖是谁记不得夏微凉是谁了,说出来了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夏微凉一直都记得当初李嘉毅在学校里说了她的小精神病以后,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是怎么看待她的,他们都当她是个怪物,像是随时都要发病一般,如今她依然害怕那些目光。

她缩在顾生的车里,坐在后车厢里,贴着窗子看着外面的世界,透过玻璃窗,总是只能看见灰嘟嘟的景象。

“顾大人,你说我该不该哭?”

夏微凉的话刚说完没多久,就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丑丑,你哭不哭都没有关系的。”

夏微凉终究是没有哭出来,她看着竖在寒风中的墓碑,下面到处是插起来的香头,那些香在寒风里燃烧得越发的快了,不一会就有的香被燃到了下面没有香面的地方,没两下就熄灭了。

“顾大人,我哭不出来,我觉得我该难过也该哭的,可是我哭不出来。”

李芙蕖最终留在夏微凉记忆里的不过是一头参杂着几根黑发的白发和一双和柴皮一样粗糙的大手,再有就是那个在葬礼上出现的男人。

夏微凉和顾生没有在拨云镇多呆,当天晚上就坐飞机离开了拨云镇,男人和他们一起,夏微凉没大有精神,上了飞机只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男人走过来,在夏微凉和顾生旁边坐下,看着夏微凉的模样淡淡的道:“果然有几分可乐猪的模样。”

夏微凉抬头看了眼男人:“你认识可乐猪?”

男人点点头:“我叫司亦。”

夏微凉想了半天,没有在自己认识的人中想起整个名字,好一会才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件无用功,若是认识的人又哪里会需要名字呢?看见人不就想起是谁了,连人都想不起又怎么会认识名字。

这般想了会,夏微凉又觉得其实这样也不对,像李芙蕖,名字她倒是记得的,就是人已经记不得了,不过记得记不得也不重要了,从此李芙蕖就要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顾大人,我不认识他。”

顾生将一杯加热过的果汁放到夏微凉手里:“刚加热过的橙汁。”说完看了眼男人,继续转过头看着夏微凉:“这是李芙蕖的同学,他们曾经在同一个高中上过学。如今是电影导演,你不认识很正常。”

再听见李芙蕖的名字,夏微凉真的有种的回忆往事的感觉,只觉得那些像是不存在的记忆,如今似乎真的不存在了,那些想要伸手抓住的片段再也抓不住了。

“你可以给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