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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凤凰于飞
流霞举
1482

匣子中顿时安静了。

没有飞出稀奇古怪的物事,也没藏着奇珍异宝,只有一颗灰不溜秋的蛋静静卧在里面,大小形状如雁卵,毫无出奇之处。

避雨人端详了许久,伸出指尖儿点了点那枚卵,它竟仿佛有知觉一般,抖了一抖。这人觉得有趣,又点了几点,见它抖了又抖,情不自禁地笑弯了双眸,一时心中忽然起了戏耍之意,把这枚雁卵捧出来,笑眯眯道:“我饿了一夜,不如把你煮煮吃了罢。”

那枚雁卵陡然一僵,然后筛糠似的哆嗦起来。

避雨人笑不可抑,把它轻轻放回盒子中,一手扶腰,简直要笑岔气了。

清朗的笑声在静谧的山林中格外响亮,一群鸟雀受了惊,扑棱棱从灌木丛中窜起,慌慌张张向远方飞去。

他把盒子系在包袱内,小心翼翼抱在臂弯中,一路向南御风而行。

五彩斑斓,是眼前山林湖泊特有的颜色。

避雨人从空中俯望,遥遥看见一片竹海苍翠欲滴,初夏的微风拂过,重重叠叠的竹子摇摆不定,仿佛大海上起伏的波浪。见此情景,避雨人俊秀出尘的脸上绽开一抹温暖的笑意,这里,虽是陆地,却能勾起他对海水的深深渴望,忆起了自己久别的故乡。

他立在云头思绪飞扬,衣带当风,飘然欲举,真真宛如谪仙一般。

无奈美好场景总难持久,袖弯里的那枚雁卵仿佛不耐烦,躁动不已。避雨人觉察出玉匣子微微震动,才晃过神来,食指中指微扣,弹了弹包袱中的盒子,语音轻柔悦耳,却带着明晃晃的威胁:“不许闹,再闹就把你扔到开水锅里去。”

玉匣子立刻一动不动,再无声息。

避雨人见它识相,甚为满意,把盒子抱稳了,从云间跃身而下。

竹林深处,藏着一座雅舍。竹篱青青,密密麻麻缠绕着各色蔷薇,此时蔷薇花开得正盛,妍丽明媚,如对人笑。

他扣了扣紫竹扉上的云板,门内毫无动静。此人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寻了个木桩坐了,闭目养神。好一会儿,竹扉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垂髫小童探出头来,嘴里嘟嘟囔囔道:“谁呀,偏这个时候来。”

避雨人轻笑一声:“桦生,是我。”

“云洲公子。”那小童眼睛一亮,“您可是两三年没来了,我家主子前阵子还叨念您来。快快请进。”

两人进了门,门外野趣盎然,门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清粼粼一处湖泊,岸边耸立着高大的樟树,右手矮丘上遍植桫椤、长蕊木兰,背阴处各色名品茶花争奇斗艳。

云洲徐徐前行,笑道:“你家主子的茶花越来越好了,尤其是十样锦跟紫重楼都是绝品。”

“这是我们夫人的功劳呢!”

“哦。”云洲问道:“你家公子跟夫人可都好?”

“不好,折腾的天翻地覆,我们几个也跟着苦不堪言呢。谢天谢地公子来了,说不定主子们能好些儿。”

“到底何事?”

“那个”桦生压低了嗓子:“夫人生了。”

“这是喜事啊。”

桦生愁眉苦脸道:“还没破壳哪,夫人日日心焦,脾气渐涨,一时哭,一时闹,又疑心公子喜欢上别的女人。啧,总之,反复无常,不好伺候。”

云洲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背后说你主子的坏话,讨打。”

桦生陪笑道:“我就说了几句实话,云洲公子嘴下留情。”

“你家夫人往日里虽然嘴上不肯饶人,却也不是不讲理的,怎么性子变得这么厉害?”

桦生想了想,拍手道:“是了,公子也纳闷,特地查遍了医书,说这种情形有个专门的名儿,叫什么产后抑郁症。”

云洲:“产后抑郁症?”忽然扑哧笑出声来:“还真是贴切。”

两人边聊边走,来到一所精致的竹楼门前。桦生刚要出言禀告,只听楼上一阵喧闹,紧接着一只景泰蓝花瓶破窗而出。桦生飞身跃起,把花瓶牢牢抱在怀中。

云洲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赞他敏捷。

桦生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天天这么闹,这楼里的东西扔了多少回了,我们几个都练出来了。”

云洲着实忍俊不禁。

两人且不进门,侧耳细听,只听见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人扬声道:“这怪我一个人?你这婆娘,简直不可理喻。”话音才落,一个人裹着冲天的怨气,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