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见这个陌生人大喇喇坐在自己身旁，免不了打量他几眼。小姑娘的眼神单纯清澈，只有些许好奇，并无排斥和敌意。道士的桃花眼弯了弯，咧嘴送了她一个笑，又冲云洲打个稽首：“贫道玄肃。”
云洲抬手还礼，微笑道：“在下云洲。”
玄肃眼睛一亮，迸出一缕异样的神采，饶有兴致地询问道：“可是南海云家？”
云洲收了笑，目光冷了下来，淡淡道：“什么南海北海，道长何出此言？”
上句话还言笑晏晏，这一刻画风突然转冷，玄肃又不傻，人家这是对自己起了戒备之心了。他刚想开口解释，正赶上小二送上酒饭来，待人退下了，他暗暗捏了一个诀，设了一方小小结界，把三人与周围的人隔绝开来。
云洲看着他施法，神色不动。紫苏本来还在捏着一块胡饼慢慢啃着，这会儿却觉得气氛有些莫名，刚开始还客客气气的寒暄，才两句话就要翻脸么？她看看云洲，又看看玄肃，小声问了句：“要打架么？”
玄肃拍了拍紫苏的肩膀，懒洋洋笑道：“怎么会，原是我多事了，莫怪莫怪。”
云洲从袖中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帮紫苏擦去嘴角的芝麻，睨了玄肃一眼，并不答话。
人家冷淡至斯，这谈话，是没法愉快的进行下去了。
玄肃又摸了摸鼻子，也不以为意，举箸夹了一粒烧麦吃了，自言自语道：“味道还不错，不过比起海市里的各类小食，还是略差了些。”
他故意漫不经心地提及海市，对面的云洲却充耳不闻，连眼角都没抬一下，旁边的紫苏倒是被他挑起了好奇心，应声追问：“海市是什么？在哪个地方？都有什么好吃的？”
玄肃自斟了一杯酒，一口喝了，咂摸了一下滋味，冲紫苏笑道：“你--”他朝云洲抬了抬下巴：“叫他什么？”
“叔叔”
“你叔叔没对你说起过？”
紫苏摇头，抓住云洲的袖子摇了摇：“叔叔，你知道海市么？”
云洲抬眼看向玄肃，忽然笑了笑，只是这个笑意不达眼底，冷冷地带着锋利的尖刺：“道长还真是见多识广，还请给我家丫头解惑，只是不知这所谓的海市是道长道听途说还是亲眼所见呢？”
玄肃对他的态度却全不在意，出神地望着杯中荡漾的竹叶青好久，眼神迷离，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他喃喃自语：“八月，每见海上有朱鸟往来，七日即市。南海鲛人，集货珠宝，四方诸国，皆来贸易。中多神人游戏，云霞障天，波涛间作。”
紫苏听得似懂非懂，云洲却已经连唇边那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都保持不住，他的背挺得笔直，眸子中摄人的光华渐渐寂灭。这个道人，还真不是信口雌黄！他强自抑制心中翻滚的情绪，脸上虽然不显露分毫，眸子里的重重涌起的凄清之意却被紫苏看在眼里。她往云洲怀里靠了靠，澄澈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担忧之色。
云洲勉强稳住了心神，把紫苏抱在膝盖上，只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无需担心，却也不曾开口解释一个字。
紫苏莫名的感到不安，抱住云洲的手，才发觉他手心里汗津津，冰冷一片。
他面色虽寒，到底没有失态之处。对面的玄肃自顾自沉浸在回忆中，云洲情绪的细微变化他自然没有注意到：“当年我与我师兄去过一回，这把断水剑还是在海市上购得的。谁知十几年后·······’”
“道长”云洲脸色一沉，截断了玄肃的话：“昔日繁华早就成了残垣瓦砾，夫复何言？不过，我与道长素不相识，道长找上我，到底有何见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