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帅不必名字拽]那样的客人，毕竟是沧海一粟。以下这种才是我所熟悉的日常……
“就把你的电话告诉我吧，我又不会吃了你。”耳机里传来色迷迷又厚脸皮的声音。
“对不起，不和客人有任何被购买时间之外的联系，这是对我们窥视模特的最起码要求。”
“你只偷偷告诉我，我不说，你不说，你们公司又怎么会知道。”
“对不起，这是公司的规定，请您谅解。”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对不对。告诉我好吗？”他软磨硬泡。
“对不起，不行。”我把这句一再地复制粘贴。伏低做小，希望他不要再无礼地要求了。
……
我已经和这个中年男人进行了两个小时以上如此没有营养的对话。遇到这样纠缠不清的人，而且偏偏还是财大气粗的主儿，购买的时间比较长，真是非常痛苦又无计可施的事情。
“普通模式下不是有一条‘命令模特说顾客想要聆听的话’吗？”
“是的，先生。”
“那我现在就命令你说出你的电话号码。”
“还是不行，先生。”我冷冷的说。
“‘露肯’网站‘窥视塔’《客户须知》第12条规定：模特有权拒绝回答客人任何涉及到模特隐私的提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以为我花那么多钱就是来听你拒绝的？！你给我仔细你的皮！”耳机那头的男人已经恼羞成怒。我的耳朵似乎都被震痛了……
歇斯底里的男人最难看了。
我并没有因此而被激怒，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您对我的服务态度有任何不满都可以向窥视塔总台投诉，我的编号是‘1004’。”
我会顶嘴大概在他的意料之外，男人的怒气又攀升了一个台阶。
“明明人尽可夫，事到如今装什么清高！”那是充满轻蔑和嘲讽的声音，“又不是没有人知道你们这些模特p眼的样子，你们不是天天对着镜头bj、掰**的吗？”
我捏紧拳头，说不出一个字来。
尽管他说得无比低级，可我又有什么权利生气。他说的污秽全都是事实。
大概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了锦衣玉食出卖自己的自尊——至少我不愿意，如果没有那不可逆转的灾难来袭，我宁可去做一个清高的拾荒者。
但是窥视模特的薪水高，也是不争的事实。
很少有职业能高到负担得起我爷爷医疗费用，他现在躺在闻名于世的美国洛杉矶安吉丽雅医院，在世界最尖端的科技医疗器械下，用最好的药物维持着被肝癌击中而摇摇欲坠的生命。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来世，我只知道人有的只是这一辈子，能够拼命珍惜的也只有这一辈子。
所以，为了和我爱的人在一起而竭尽全力，我心甘情愿。
九点半工作结束，我叫了一盒皮萨回家去吃，吃5元/个的盒饭吃了一个星期之后，我决定打打牙祭。
模特们夜间常有聚会，蹦迪或者去吼歌，以此发泄在工作时郁结在心的不快。
我几乎是全部不参加的，一来是没有钱，二来是没兴趣。
长此以往，我就成了最不合群那个。
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月拿最多薪水和奖金的人，却住近郊租来的小公寓，把盒饭当主食，上下班都坐公车从来不打的。哪怕有时外出只是一个起步价的出租车费，我都舍不得。
在窥视塔房间里穿的衣服虽然光鲜和讲究，但都是由公司付钱的缘故，除了那个场合我几乎是不穿名牌的。
我的同事们猜测：节俭至此，莫非是在为今后独自创业积蓄资金？
脱离窥世界，下海创业，飞黄腾达，洗白自己——这是很多窥视模特都在做的梦。
还有一种说法是我在迷上了国外的女歌星，因为讨洋妞欢心开支巨大入不敷出，只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证据就是我两个星期就要飞一次美国。
这种说法讲到我面前了，我也只会不置可否的笑笑了事，不做解释。
当事人都漠不关心，哪里还会有人站出来辟谣，久而久之，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了人们心目中的有志青年或者痴情种子。
***
吃完皮萨我打开电脑，直接登入游戏。
因为不喜与人交际，平时可供自己支配的时间挺多，我的爱好又少得可怜，不喜欢看片子，不喜欢聊天，也不对——
估计是工作的时候在这样规则那样纪律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太多违心的话，不知不觉对说话有了敌对情绪。
至于那些挥汗如雨的户外运动更不可能，看着都累。
可，人生何其漫长，总要找点什么来消磨时间才不至于把自己给无聊死，于是我的生活里有了网络游戏的一席之地。
常常去网吧的人大概非常清楚，哪种放眼望去全是噼里啪啦的击打键盘的手指，和唾沫横飞的叫嚣的盛况。网游在青少年网民心目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网络游戏在对抗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寂寞”这种隐疾上功不可没。
最初的时候玩疯狂坦克，仙境，神话，后来玩过cs，传奇，冒险岛，魔兽，落日。
但都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我这人没什么定性，还很懒。
众所周知，一般的游戏50级以后的升级就是时间和金钱艰难累计的结果了，而且级别越高升级需要的经验值越惊人，练级，就是这么一个化传说为现实的过程。
我现在玩的游戏名叫《江湖》。
这款游戏上市的时间不长，算是网络游戏中比较新的，即使如此最早加入的一批玩家勤勤恳恳的练级到现在最高的也在150级以上，朋友4区那个魔法师号半途而废有一些日子了，否则无论级别，装备还是各项技能都可能更拉风一点。
我捡过这个142级的魔法师[左岸桃花]练，不愁被单人秒杀，不愁被怪物pk——至少大陆上耳熟能详的怪物不敢把我怎么样，只要够勤劳也不愁没有银子。
真有点把一路坎坷都当风景的味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拿朋友这个号进《江湖》，虽然他老早就给了我我一直让它搁浅着，坚持不懈的练的小号[漠里尘嚣]。
我始终还是对[左岸桃花]的名声有些介意。
举个例子吧，某天晚上你打了好久，运气也好，捡了一口袋极品装备。就在你心花怒放乐不可支的时候，遇上了以前被你骗财骗物，还连感情都顺便一起骗了的人。
他可能级别不及你武功不及你，但是只要他大叫一声——“[左岸桃花]是人妖！！”再向周围的看官们说一说你以前的行骗历史，触景伤情的激起了各路英雄豪杰对骗子的深恶痛绝之情，很难担保他们不会同仇敌忾的挥刀秒杀你。
俗称——围剿。
然后，一阵刀光剑影之后……
而你，142级的魔法师，就这样在双拳难敌n手的情况下含冤不白的赤条条的回了村。
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的惨啊~~~~
好像这几个月的闲置多少起了一些作用，[左岸桃花]在四区人群拥堵的自由市场溜达了一个晚上也没有遇上仇家。
倒是被许多新人粘上，纷纷要钱要物，或者死缠烂打的要我带。
我突然想起4区的另外一个人——[人帅不必名字拽]，虽然在《江湖》里他用的不一定就是这个昵称，好歹还是碰碰运气吧。
我点出消息栏密了一下他，系统果然提示这个用户名不存在。
多少有些失望。
失望之余又有一些庆幸。
我是不允许和客人在工作时间之外私自联系的窥视模特，他是我的客人，他只购买过一次我的时间，一个小时。
他那天说“现在就去排队”，可那之后两个多月音讯全无，很难想象在中国什么城市可以连续断电两个月供电部门都不闻不问。
我对他的评价最后沉淀为两个含怨极重的字：骗——子——！！！
虽然心底有个角落隐隐在说：想再见你。
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再去找他一起练级。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瞄了一下钟，凌晨5点40。
8点半上班，也就是说我还可以睡三个小时都不到了。
为了避免黑眼圈过于明显遭到挑剔的顾客投诉，我决定让[左岸桃花]去人少的频道打工，自己摸去睡一会儿。
人的精神有时却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早晨第一个客人就是vip模式，偏偏我极想睡觉，说话的声音都无精打采的。
“你好，这里是‘窥望塔’1004号房间，我是“露肯”（looking）网站的首席男模元嘉草草。”
“现在有语音和文字的两种交流方式可供您选择，如果您要选择语音交流请按1键，选择文字交流请……”
开场白还没讲完，客人那边已经有了动作，对方摁了2。
看这熟练程度应该不是第一次上“露肯”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消息框自动弹出，并且边缘开始闪烁不停。
[雷霆万钧] 好久不见了。
我虚起好像涂了万能胶，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费劲地看客户资料：男，23岁，昵称：[雷霆万钧]
[雷霆万钧] 你还记不记得[人帅不必名字拽]？
后来我才知道[人帅不必名字拽]其实是一部当红网络小说的名字。
[元嘉草草] 有很多，不知道客人您说的是哪一个。
没错我是故意的。
实际上会用网络小说当名字的客人，不是经常遇到。
遇到的客人都是不看书，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叫什么[大哥]、[帅哥]、[犀利哥]各种哥的倒是很多。再然后就是一堆一堆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色。情名字。
[雷霆万钧] ……
[雷霆万钧] 我，就，知，道。
[雷霆万钧] 是和你说好要一起去玩《江湖》那个[人帅不必名字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