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欣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头枕在宽阔的肩上,有一刹那的愣怔,然后忙不迭地离开。
红着脸向当了自己枕头的英挺男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将身子迅速地向一边挪,几乎贴住车窗。
男子看了看两人之间迅速拉开的距离,有片刻的愣怔,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苏欣然一眼,有些沉的声音带着闷笑:“没关系!”
苏欣然将脸扭到一旁,装作看窗外的风景。
居然枕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肩睡了一觉,还是在火车上,真是……
窗外陌生的风景从眼前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抬腕看了看表,然后吓了一跳,怎么是两点多?她该在一点左右到达目的地的。
居然睡过了点!
苏欣然第一反应是懊恼地拍自己的额头。
不肯让身旁的男子看出端倪,顺手将手指耙在额际,作按摩状。
丢人死了!
“车晚点了两个多小时。”旁边的男人冷不丁插了一句,含着毫不掩遮的笑意。
苏欣然因为半垂着脸,看不到男子是不是在看着自己,但脸却有些热了。不好意思再按着额头,于是讪讪地放下来,浑似不在意般地“哦”了一声。
其实她之前之所以睡了过去,正是因为据说是给某快车让道而无聊所致。
想来让的时间长了些,她这一睡竟是过了两个小时吗?
不过,这个时候,如果男子不要那么善解人意,她也许会更感激一些。
对方的声音里,怎么听着都有调侃的意味。让她有些不快。
稍稍过后,她理智地知道自己也许是在迁怒。
打开瓶子喝口水,拧盖子的时候,盖子从手中脱出去,滚到了地上。
她弯腰去寻的时候,男子先弯了腰,从脚边捡起了盖子递给她。
苏欣然额际黑线地接过来,到底是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更愿意是自己捡起来的,而不是假手于人,特别是这个男人。
盖子放在座位前小桌上的托盘里,是不可能再拧回去了。
她将瓶子放在托盘旁边,等着列车员提垃圾袋过来的时候收走。脸扭向车窗,透过窗子看单调的一片无际的绿色。
心里却想着,这趟车坐得,简直了!
“旅游还是探亲?”男人压着心底的好笑问看似腼腆又有点别扭的女子。
原来没有想搭讪女性,纯粹是由于这个女子醒来后的表情让他起了逗弄的心情。
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人,也真是一点警惕心也没有。独自一人坐车,居然就那样毫不设防地枕着他的肩,睡了近两个小时。她现在倒像是自己跟自己别扭上了,一副以为别人看不出来的懊恼样儿。
“嗯!”苏欣然从嗓子深处出来一声,眼并不看向男子,且再不说话。
基本的警惕心她还是有的,不小心睡过去,实在是因为这些天她失眠得厉害,火车窗外无聊单调的外面风景居然成了最佳的催眠剂,然后就睡过去了。什么时候靠向身旁的男人她根本不知道。
她不打算跟谁搭讪,尤其是男性。现在的她对男性有着本能的排斥。虽然知道不理不应实在有些失礼。
火车停下来时,苏欣然有种解脱尴尬似地松了一口气,对身旁的男子板正地道“再见”,然后提着简单的行李便往车门走。
没有看到身后男子带着兴味笑意的眸子也站起了身子。
随着人流出了车站,苏欣然已是一身汗。
这个时候来S市,其实是找虐。
好不容易搭了一辆出租,上车的时候空调的清凉让她烦闷的心情一时有了好转。
说了酒店的名字,便将脸扭向一旁看车窗外的街。
S市是个不大的城市,远离了车站的喧嚷,市区里面便恢复了一丝清静。这里有她最美好的几年回忆。论起来,也算是她的半个家乡,虽然物是人非。
盛夏的街道懒洋洋地在烈日下无力对抗,偶尔走过的几个人都往树荫里躲。
S市最好的季节是秋天,随意一条街走过,一眼望去火一般红的枫叶铺满天空。
她的家就曾在一片火霞的包裹中,只是现在,不知道已住进了什么人家。
当年为了给母亲治病,狠心卖掉了生活了六年的房子。后来她曾几次想再把房子买回来,但终于因为觉得亲人不在,睹物伤情,想想作罢。
现在想想,如果留着一个家,承载一个记忆,未尝不是一个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