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墨楠做了十多年的男人，她自七岁始重生，到如今二十有二，均以男人的面貌示人。
不论是行步入朝，还是坐立端襟，气度不输于任何一个大夫官吏。
装扮男人已然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有时连自己也分不清性别了。
见过她的人都以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书生，了解她的人都认定她是胸怀深阔不逊于驰骋疆场战将的文人豪客。
唯有她自己明白，内心的阴暗与变态面。
不管是作为女人还是男人，她的年纪均是不小了，女人早该生儿育女，男人早应娶妻纳妾。
芦墨楠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年前，迎娶了养母亲族的女子，却未想其妻不出一年便流产致死。
此后，她便没有再行纳娶，守身如玉一般。
就是大皇子也不知其中隐晦，亦不便妄言谈论这等人之交耳所传内情。
鲁学义觉得挺好，老师一辈子一个人最好，还有他作伴呢，不会孤独寂寞的。
别说是皇帝，就是芦墨楠心底也有几分瞧不上大皇子的脾性。
她确实暗地对大皇子纵容误导，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鲁学义生母萧淑妃与其的娇惯溺爱。
否则，她教坏个皇子，身为导师不被投入大牢，枭首示众才怪。
芦墨楠身为中书舍人，官职不高，但是天子近臣，专门负责输写诏书之责。
中书舍人六人当职，轮班值守，就算是大半夜的，皇帝突然睡梦中惊醒要宣旨，也是不能怠慢分毫，恪尽职守的。
今日本该她休沐，才出了宫门就来接大皇子了，神色疲惫。
她真觉得自己老了，哪里还有十六七时贪黑熬夜的精神头？
然而，她仍旧坐如钟，肃穆又庄重，双目微阖，鲁学义拿不准她是生气还是困顿，不知道是该认错保证，还是哄她开心好。
就这么到了宫门口，大皇子觉得时间确实如沙漏指缝，没眨眼呢，独处的光阴就消弭了。
“淑妃娘娘怕是已经得悉风声，臣就不再相送了。望大皇子糊涂一时，千万别妄纵一世。”她蛰伏了十多年了，下一步棋该走了，一发双贯。
淑妃娘娘听说了，皇后娘娘还会远吗？
皇后娘娘知晓了，皇帝，那也就指日可待了。
鲁学义敬奉老师先下车，芦墨楠以臣礼避让。
出乎预料的是，她本该踩着脚凳走下马车，正一手提起长儒衫，另一手欲按住扶手，却被一只温热潮湿的大掌牵握。
“老师小心。”大皇子低眉顺目，一派谦恭之姿。
芦墨楠脚踏实地的一刻，便赶紧抽回了手。
大皇子以弟子礼相待，意思意思就可，她又非宰相重臣，无需皇宫门口这般作态。
想来可笑。
旁人眼红中书舍人这一官位，是为了近水楼台，得皇帝器重雨泽，有朝一日，没功劳也有苦劳，尝一尝高品大员的滋味。
她呢？就是为了近而近，做官一任十余年，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有人称赞她心性稳重端正，也有人嘲笑她根本不得皇帝喜爱，还占着茅坑不让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