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弹弹眉毛，自负道：“那是。也不看看谁画的！总之，这一次发挥得还可以。”
夏小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画纸，那眼放绿光穷凶极恶的程度，就跟狼外婆一样一样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的主食是纸呢。
可惜她不懂，小谢这一张说画就画有多少年的功力。
炭笔画起来十分有质感——这质感使得肖像神似夏小余，也为她增色不少。
但是，运用炭笔作画，要求绘画者的技能要更高一些，因为它不易修改，颜色要比铅笔深很多。
只见这小小的一位画中人，五官深邃，面目鲜活，嘴角带着俏皮的笑，眼神中流露的是懵懂莽撞又清新阳光的神色。
如果仅仅是栩栩如生，夏小余也不至于欣喜若狂到这个程度了。
关键是，小谢还结合了国画“留白”的手法，光线强烈的右侧脸部线条根本就没画，使画中人看起来像光线中浮出一般，既生动活络，又精灵自然。
那短发，竟成了这幅肖像没有流于平庸的点睛之笔。
真的有一种特殊的美。
“呜呜呜……太美好了！这真的是我啊？这是我啊！”
捋顺了舌头的夏小余已经陷入癫狂了。
小谢看她捏得那么紧，生怕她一不留神手抖了撕毁作品，急忙跻身上前，一边一根根她的指头，一边信口道：
“这不是你，这不是你！我在创作过程中加入了一些构思，使肖像比你本人漂亮个三到五倍吧。咳咳，当然了，你的脸也还是蛮对称的……”
说到这，他只感觉手上一松，劲力全消，差点没接住画，抬头一看，夏小余这个神经病突然松开了手，正愣愣地站着发呆。
小谢捏住画，搔搔头，觉得刚才说得过分了，便不好意思道：“其实吧，也没三到五倍那么大差距，我夸张了点，顶多只比你本人……”
话还没说完夏小余转过身双眼无神地盯住他问：“我的脸——真的长得很对称？”
小谢猛地感到背上汗毛倒立，一种阴森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夏小余浑身散发出了死鱼一般抑郁沉闷的气息，双眼像冤魂一样在雪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地瞪着他。
小谢倒退了一步，勉强抵住压力微微张口道：“那个……你那件黑不溜秋的大衣能借我披下吗？有点凉飕飕的……”
夏小余默默低下头，黯然地说了一句：
“我该回去了。”
阴森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小谢鼓起腮帮子挺起胸腔，先抢着呼吸了一口新鲜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啊？你其实真的没有那么丑……不不，你已经直逼画像的美貌程度了，真的……”
小谢说到“真的”二字，略有点底气不足。
夏小余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瞟了他一眼，像个游魂一样飘到门口，说：“我走了，谢谢你。”
小谢眼见得自己一句话让人家小姑娘这么不开心，十分愧疚，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唯唯诺诺道：
“嗯……那你以后上班，当心那个孙大勇啊！”
夏小余已经拧开了门把手，幽幽地丢下一句：
“放心吧。实在不行，大不了跟老板辞职好了。”
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好心地劝道：“倒是你，既然咱们认识了……要不你以后换个澡堂子吧……”
小谢一听这句，满腔的愧疚化为灰烬，痛彻心扉的表情慢慢呈现，点了点头，眼神中饱含了太多内涵……
夏小余转过身，跨出门，又回头说：
“我家就在菜市场里卖猪肉的摊子背后，从你这窗户看过去，就是那栋灰色、矮点的。我在三楼，欢迎你来玩啊大哥，走道里喊一声夏小余就行了。”
小谢向她挥手再见，口中说：
“哦哦，好的。我叫小谢，别叫大哥成吗？”
见她点头转身，急忙又补充道：
“也别叫小谢哥哥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