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打扫得这么干净，是为了不留下脚印吗？”予墨问。
“大概是的。”顾又玄说。
他巡视了一遍这个房间，又到其他房间看了看，每一个房间都空空荡荡，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阿龙推断，杀手是看到顾又玄躲进雕像背后立刻撤离了，应该是从房子的后门走的。
“如果报警，警方应该能查出一些线索，比如鞋印什么的。”阿龙说。
“不会有的。就算有鞋印，也不是他平时穿的鞋。”顾又玄说，“算了，我们回去吧。”
“就这么回去？！你不报警吗？！”予墨大叫起来。
“老鼠的奶酪被偷了，会向猫报警吗？”顾又玄淡淡反问道。
“……你又不是真正的帮会成员。”予墨说。在她的认知中，顾又玄更偏向一个学究。
“我是。”顾又玄说，“我从生下来就是。”
房间里没有灯，窗户透进些许外面的灯光，一切看起来晦暗不明。予墨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一个寒战，搓着手臂问：“我们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
顾又玄说：“这就走。”
三个人下了楼，整条路仿佛幽灵街，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踏着空空荡荡的马路往回走，回到之前吃饭的那家法国餐厅。阿龙仔细检查了车辆，确定没有炸弹什么的，顾又玄和予墨才坐上去。
“先送沈小姐回家吧。”顾又玄对阿龙说。
予墨没说话。隔了一会儿，她问：“你住在哪里？”
顾又玄问：“沈小姐想先送我回去？”
“……我一个人住，今晚不敢回去……”虽然很怂，但予墨还是厚着脸皮承认了。
“我和阿龙住在一起。”顾又玄说。
予墨想了好一会儿：“你是说，我去了会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
阿龙一口血喷在方向盘上。
“当然不是。”顾又玄说，“沈小姐去我那里暂住一晚也好，有阿龙在比较安全。明天再让阿龙送你回去，顺便帮你检查一下家居环境。”
予墨想说谢谢，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
你妹的，如果不是遭遇谋杀这种事，她大概一辈子都会真的以为自己比男人还强悍。到头来，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宾利车开出了老城区，驶入新城区，予墨原本以为顾又玄住在市中心那种最贵的地段、最好的楼盘，没想到车却径直开出了市区，往郊区去了。
“还没到吗？”予墨问。
“快到了。”
十五分钟后，车进了青麓山，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开。
青麓山予墨是知道的。这是一座面朝大海的山，山不是很高，沿海呈狭长的一带。江海市不少富豪在山里建了别墅，听说就连一些海外和港澳的富豪和明星都在这里置业。去年青麓山有一个新的别墅盘开盘，据说开盘当日就售罄了，平均每栋别墅成交价格是一亿。
车子沿着山路又开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来了。出乎予墨的意料，这栋别墅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好像是民国留下来的。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只有那道拱形的券门露了出来。这个时节爬山虎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枯枝紧紧地附在墙壁上，好像可怖的皱纹。外墙的石灰已经剥落了，看上去斑斑驳驳的。
门旁边钉着一块生锈的铁皮牌子：青云路77号。
予墨一看到那栋房子就后悔了，这不是鬼屋吗？还不如回自己家住呢。
可是好不容易来了，还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总不好又打退堂鼓回去。
阿龙打开门，顾又玄很绅士地让予墨先进去，自己最后进门。房子内部根本没有装修，还保留着民国时期的那种装饰，深色的布面墙纸把本来就显得昏暗的房间弄得更压抑了，地上是老式花砖，就连家具都是民国式的。
“……这房子有多老了？”予墨忍不住问。
顾又玄说：“由此上溯八十年。”
果然。予墨问：“你买下来的？”
“我继承的。”顾又玄淡淡地说。至于向谁继承的，似乎是一个多余的问题，他也没有解释。
“这房子八十年前就是这样吧？为什么不重新装修一下？”予墨问。
“时间是最好的装饰。我就喜欢事物苍老的样子，能让我体悟到时间的本质。”顾又玄说。
啊对啊您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哲学家这么说来的话干嘛不娶个老太婆呢这样不就更能体悟到时间的本质了吗？！
予墨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忐忑地打量着这栋房子——越看越像鬼屋。
“阿龙，你带沈小姐去客房吧。”顾又玄这么说着，径自走进了书房。
阿龙冷冷地看了予墨一眼，予墨也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上楼。”阿龙一向言简意赅。
阿龙带着予墨上了二楼，上面有四个房间。他领着她走到走廊尽头，打开了其中一间房。
褐色的檀木家具，散发着幽香。洁白的床单和枕套，白得晃眼。床头摆着铜台灯，其他地方都是纤尘不染、空无一物。
“这是客房，里面有浴室。”阿龙说完，便转身要走。
“诶——”予墨拉住阿龙，“你们呢？你们的房间在哪里？”
阿龙警惕地看着予墨：“你想干嘛？”
予墨不好意思地说：“楼上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吧？我会害怕的。”
阿龙指了指斜对面的房门：“少爷住在那间房，我住在你隔壁。”
予墨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放开了手。
阿龙意味不明地看了予墨一眼，转身走了，只留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