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弈双手一拍，“如此甚好，朕又添一名虎将！”
秦洪道自然是心满意足的离去，段无弈目送着他离去，嘴边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丞相太傅，朕可是很期待天豹将军未来的表现，你可莫要让朕失望呐。”
昭宁元年，六月，初夏。
太常门在皇宫西北角，不常开，三年只开一次，有三名布衣百姓将会穿其而过，待他们再走出去的时候，便是金科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
所谓鱼跃门成龙，便如此了。
太常门前沿路的侍卫两列而立，一路排到紫金正殿。
内侍监的总管大人怀公公走在前头，后面鱼贯跟着三个人。
偶有宫女路过便会偷偷瞧上两眼，继而红着面低头走了，有些胆大的还会轻声低语。“也不知哪个会是金科武状元。”“你瞧，当中那个黑面的长得还颇为俊俏。”
怀公公停下脚步，提点到：“前面便是几位面圣殿试的地方，宫内可不比外面，万不可冲撞了圣颜。”
三人道过谢便跟着怀公公踏入大殿之内，依次跪好。
“皇上驾到。”
三人以面伏地，叩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同皇上一起走进大殿的还有几位重臣，乃是此次殿试的陪考官。
等了许久未闻“平身”二字，却听到些悉悉索索的动静，接着便是数颗珠子落地的噼啪声响，甚至有几颗明晃晃的珠子，还滚到了三人眼前。
耐不住好奇，有两个壮汉抬头去望，只看一眼便惶恐的又低下了头。原来竟是皇上脖间的珠串散落，但要命的是，二人抬头之际，正巧看见皇上他正在……一脸严肃的低头扣腰封。
好不容易扣好了腰封，脖间还挂着没完全掉落的几粒珠子，段无弈轻咳了一声，“平身。”
段无弈目光扫过下面的三人，“王爱卿，开始吧。”
礼部尚书王大人拿出名册，一一开始宣读，“李闯。”
一个彪形大汉应道，“草民在。”
“镖师，力无穷，可举重达三百斤……”
“三百斤？”段无弈在吃惊地一喊，全殿寂静无声，“当真？”
“不敢欺瞒圣上。”李闯闷声答道。
“甚好，”段无弈一拍掌，“紫金殿门口的石雕恐有两百余斤，你去把它搬进来。”
李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皇上竟有如此要求，但是又不敢忤逆圣上，于是便起身走出门外，开始挪动门口的石狮子。
不一会儿工夫，李闯便搬着石狮子一摇一晃地走进了紫金殿，虽然前面被石狮子当着看不真切，但是耳边不断地传来皇上兴奋的声音，“唉，你们看，真能搬动唉！朕第一次见，真新鲜！”
一旁站着的辅政丞相秦洪道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
段无弈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正经的对李闯道：“不错，那你再搬回去吧。”
李闯一听差点晕过去，无奈圣命不可违，转了个身，又一摇一晃的带着石狮子走了出去，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浸透。
礼部尚书王大人只得继续，“胡明道。”
“草民在。”
“兵部侍郎之子，自幼熟读兵书……”
念到最后一人时，王大人显然有些停顿，“宋菁世。”
“草民在。”一直未曾抬过头的瘦小男子应道。
“游民，无它。”
段无弈一愣，“没了？游民，宋菁世，你为何是游民呐？”
“回禀圣上，”宋菁世抬起上半身，略有些发黑的脸庞衬得双眼异常明亮，犹如上好的黑曜石，闪烁着精芒。“草民全家死于战乱，只剩草民一人，如今许多城中民不聊生，草民也只能靠行乞一路走到京城。”
此话一出口，空气之中不知为何便多了一些紧张感。皇上面前谈论民不聊生，岂不是变相再说治理不当，两列的陪考官们也是沉默不语。
宋菁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直视段无弈，他当然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不只是含沙射影，更是一种斥责，斥责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男子，你是否有励精图治，你是否问及过民间疾苦，你又是否在乎过这江山动荡！
段无弈就这样看着他，只是须臾，便带着困惑的神情问道：“为何会民不聊生？”然而他并不是在问宋菁世，反而转过脸看着辅政的丞相，“丞相太傅？”
姜自然是老的辣，秦洪道一拱手，“回禀皇上，自然是因为与周国大战数载，国库空虚。”
段无弈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丞相说得甚是，既然如此，所有朝臣减奉三载，充盈国库。”
减奉，如此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竟然就这般决定了。严格来讲，还是丞相秦洪道亲自上的奏，秦洪道此刻便如哑巴吃了黄连一般，口中涩涩，难言出口。
紫金殿上，只有段无弈带着一脸笑容，“偶尔同庶民说话，倒也是有利于江山社稷。”若非瞧得仔细，定是难以瞧出那笑意之中，隐隐地包含着一丝丝得逞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