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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擒惑身心
半钗泠月
3725

琴声如山间玉泉,叮叮咚咚,泠泠入耳。

凌霄楼在琴音的烘衬下,仿佛静极,空灵极韵,不似人间。

菱纱丝帐随风轻扬,四方的雕花镂窗都用竹简支起,偶尔有随风飘进的桃花*瓣落,轻巧的布满主人的周围。

坐在风残雪的对面,宇断桥静静听着她美妙的琴声。

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乌亮的发丝飘扬于白玉般的脸侧,她坐在素案前,纤纤素手微拨琴弦,整个人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从未如此仔细的看她,宇断桥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只觉越看着她,越觉她的美超凡脱俗。

夕阳的余晖从窗口射*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镶上一团金色光芒,是如此炽烈,就像——一团火,一团熊熊烈火。

心中猛地一震,怎会有如此感觉?她一直美的宁静,像是风中摇摆的百合花,圣洁以致,无人可敌,更拥有水一般的清澄宁谧,她怎会像一团火?

金光愈来愈强烈,她的全身都已像是没入火中,熊熊燃*烧起来,那素雅的琴音也随之变得不再平静,而是如烈火铺面,毒焰翻卷。

这一刻,她已不再是天上的仙女,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浑身所带的火焰可以毁灭一切。

怎会这样?一定是他看错了,深吸一口气,平定一下不安的心神。

“你来这里干什么?”琴曲终了,风残雪终于抬头望了他一眼,仿若才发现他一样。

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宇断桥凝着她明亮的双眸,一字一字的告诉她,“我爱你。”

不管了,她是仙也好,是魔也罢,他就是爱她。纵使会被她的魔焰烧成灰烬,他也无怨无悔。

“你说什么……”无法置信的望着他,风残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爱你。”重复着誓言,宇断桥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你来这里只是要说这些?”抽回手,风残雪不动声色的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将脸上那抑制不住的欣喜神情掩住。

见她逃避,宇断桥从身后抱住她,鼻端尽是她的幽香,“不,除了这个,我还要告诉你,我是不会输给风千絮的。”

听着他的告白,风残雪忍不住娇*躯*轻*颤,回首望着他俊朗的容颜,樱*唇*轻*颤,却发不出一声。

他爱她。

他是这样清楚的告诉她,让她第一次清楚的知道他的心意。

她终于知道,她没有爱错,她爱的男人也是如此的爱着她。

驭风殿。

风老太坐在漆金的太师椅上,她的面前跪着一个青衣女子。

大殿上流动着一股慑人心神的诡异气息。

“办好了?”

“是。属下已经通知了吕胜人,无论这个月谁要杀他,都不会活着从吕府踏出一步。”青衣女子嘴边露出残忍的笑意。

“你办得很好,素鸾。”

“谢老太夸奖。”素鸾站起身,满脸得意的笑容。

在风谷中,除了小姐及三轩的轩主,就要数她武功最高,况且她手段毒辣,很受老太赏识,她心中自是洋洋自得。

“老太,你要杀谷中之人,只消一个命令便能杀的,又何必这样劳师动众,拐弯抹角呢?”害她大老远的跑了一趟。

“这个人可不是一个命令便能杀的。”风老太笑得温柔似水,可眼中却是寒光闪烁。

“对了,老太,属下听说您……要对付小姐,那……等絮爷从谷外回来知道此事,怕他……”素鸾看着老太的脸色,很小心的试探。

“哼,他还想活着回来?”风老太笑得甚是毒辣。

“难道……”素鸾手掩樱*唇,“难道絮爷接手的便是……”

“不错。他只要踏出风谷一步,就别指望再活着回来。”风老太笑呵呵的瞥向素鸾,“你好像一直很喜欢千絮是不是?”

“不,不,不!”素鸾忙跪了下去,惊恐的表明心迹,“属下永远忠于老太,永远忠于风谷,绝无二心。”老太表面虽笑得慈祥,可素鸾知道她越是这样,心里就越起了杀机。

风老太大笑出生,握着她的手腕拉她起身,“好了,何必吓成这样?我有这么凶吗?”

“不,不,您怎会凶呢,是……是素鸾软弱,乏力再站而已。”

“嘴巴倒是挺甜的。”风老太呵呵的笑,可却笑容突然敛住,握住素鸾手腕的左手猛的一抖,血雨飞天,素鸾一只手臂竟被她生生撕了下来。

素鸾惨呼一声,身子无力的倒了下去,唇*瓣苍白,“老……老太……”

风老太又是笑容满面,弯下腰,在她耳边轻轻警告,“你若是敢去告密,下场就如同你这条手臂!”说完,大笑着走出驭风殿。

素鸾忍痛,驱指封穴,阻止鲜血外流,眼泪挂在腮边,目注风老太离去,她咬着牙恨声道:“风老太,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手拉着手,徜徉于青山绿水之间,望着彼此深情款款的微笑,幸福好像就是如此的简单,两个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满足过。

几缕温柔的阳光吻上她秀致的脸庞,风残雪水漾的眸子里充满柔情。

“累了吗?我们坐下休息。”握紧她的手,不愿这一刻悄悄溜走,宇断桥拉着她在一处高地坐下,希望时间静止,留下这似真似幻的时光成为永恒。

这是盼了多久啊!今天,终于盼到她这样温情的目光了。

回想过去,曾几何时,她的脸上曾出现过这种神情?

望着他眼底的惊喜,眷恋,风残雪加深了脸上的笑容,一颗心中盛着满满的幸福。

这——就是爱吗?只因对方一句体贴的话语,一个关怀的动作便会感到满足,这就是爱的感觉吗?

一股暖意从心窝流入百骸四肢,浑身如沐浴在阳光之下。

“怎么了,残雪?”为何她的表情那般迷离?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答应我,永远都别离开我!”凝望着他深情的眼波,风残雪紧抓着他不放。

“怎么了?残雪,你怎么了?”她的气息这样不稳,眼中更满是惶然,宇断桥紧张的望着她,“你哪里不舒服吗?”会不会是病了?

摸向她额头的手背她拉下来,风残雪喘息着,一把抱住他,螓首埋在他的怀中,像是想从他哪里汲取一点温暖。

“答应我,永远都别离开我,永远都不要背叛我,永远不要!”

她好怕,好怕他会离开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多少年来,她被风老太置于神的位置上,不许她有爱,不许她有恨,生活单调而乏味,淡得如一杯白水。她无欲无求,淡泊人生,生命于她如同一张白纸,无爱无恨。喜怒忧思悲恐惊,生命中的所有感情都离她而去,活着已与死亡无异。

若非她的身边还有个默默爱着她的风千絮,她只怕已被老太压迫的没有半分人味了。

可是,她的心扉却从没真正为某人打开过。

直到——遇到了他——遇到了宇断桥。

打从第一眼看到他,她的心就为他而悸动。纵使直到自己没有爱的权利,可那股无法遏制的爱意便如雨后春笋,在心中迅速成长。

相见,分别,再相见,再分别……那一段你追我逃,一来一往的日子里,爱意却也在心里越扎越深。

那个男人就这么容易的一下子打破她的结界,走进她的心房。

老太曾说,她若爱了便会堕落成魔。

他——也许注定就是她命中的魔,而她,也心甘情愿为他成魔。

——要爱便爱,要恨便恨,爱得轰轰烈烈,恨得淋漓尽致。

是的,爱就要爱得轰轰烈烈。她已决定爱了,纵使天翻地覆,日月无光,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怕只怕,他会弃她而去,她不能输的。

“不要背叛我!”抱紧他,要求他的承诺。

“残雪。”轻轻捧起她的小脸,他用指尖描着她细致的轮廓,“我不会背叛你,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永远,永远……”

以小手覆住他宽厚的大手,风残雪轻问,“真的吗?”她害怕他只是在哄她开心。

“我爱你。”没有多说什么,宇断桥俯下*身,直接*吻*住她诱人的红*唇,,让她真实的感到自己真心的承诺。

微微仰起头,迎合着他怜爱的轻*吻,泪水却在不经意间滑落。

可还需要什么多余的话语?只这三个字便远远胜过千万。

他的吻是如此的轻柔,像羽毛般轻贴她的唇*瓣,没有令人迷醉的气息,也没有故意的挑*逗,只有深深的丝丝情缠。

那感觉仿佛是在做一件人世间最神圣的事。

再次凝望他黑亮的双眸,体会着他海一样的情意,她已无法发声。

望着她因刚才一吻而微泛红霞的俏脸,宇断桥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温馨的空气在他俩的对视中转化成一种微妙的气氛。

任时光溜走,两人却还停留在自己的失控,凝视的双眸似欲从对方的眼中得到更多的爱意而不曾眨过。

就这样凝结成刹那的永恒。

直到渐渐西沉的阳光将一缕金色的光芒映射*在风残雪的身上,直到她的周身都仿佛在金色的光芒里燃*烧出青色的烈焰,宇断桥才似猛的惊醒过来。

又一次,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怎么了?”发现他的眼神变了,风残雪有些茫然。

“没事。”躲开她犀利的目光,宇断桥没话找话,“对了,今天一天怎么没看到那个人?”

“你是说千絮?”风残雪忧心的垂下头,“他有了任务,今天一早便出谷了,大约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吕胜人不是易与之辈,不知千絮会不会有危险。

“你就这么关心他?”抚平她皱起的眉心,宇断桥有些气恼,她干么这么关系他?他有什么好?

“嗯。这一次他的任务很棘手。”没有听出宇断桥画中的酸味,风残雪低叹着。

猛地攫住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自己,宇断桥瞪着她因搞不清状况而惊异的眼睛,“你就真的这么关心他?”她到底当他是什么?就在他的面前直言不讳的成人他关心另外一个男人?就算她要关心那个人,难道就不能掩饰一下,即便说个谎骗他一下也好啊!却为何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她到底把他置于何处?

难道……她只把他当成风千絮的代替品,风千絮不在谷中,所以她才会来找他的?

“是啊,怎么了?”她吃惊的望着他的反应,只觉他大大的不对劲,可是自己有说错什么吗?她并不觉得。

看她说得这般无辜,宇断桥心中一阵抽痛。

“怎么了?”宇断桥强忍心中怒火,只为把话问个明白,“我问你,如果风千絮不是突然有事离去,你会来找我吗?”

“不会的。”如果千絮不走,她会尽量疏远他,然后找机会送他出谷,实行千絮的计划。当然,如果千絮不走,老太也不会找她对赌。

看看吧,他得到了什么答案。“不行的”说的是多么干净利落,连想都不想一下。

“哈哈……”狂笑着,宇断桥怒道:“那我问你,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