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灌收住那个笑容时，她的手已经拿起了银枪，为了这柄枪她将自己的双手磨成了薄茧，为的就是这一天。今天过后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拿起它了。
“杜大将军，多谢成全了。”
杜曾微挑双眉：“本将军没有要成全你，能不能活命，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荀灌轻笑一声，端起银枪：“那么请将军赐招吧。”
杜曾望着她的眼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澈的双眸，难得的是这双眸子放射出的是那般自信的光芒。
“小娃儿，小心了。”单手提刀横劈过来，没有半点花哨动作。即便这样那刀横砍过来的风，也是刚猛的。荀灌一侧身，身子俯倒马上。大刀从她头上呼啸而过。然后返回来，砍向荀灌的背。荀灌将银枪上举，双腿夹紧，同时脚后跟一踹马肚子，坐下马身子一旋，错开了。枪背划过刀锋，发出铿锵的金属交鸣之音。
两匹马分开，这算第一回合。杜曾催马再进，双手举刀用足全力当头劈下。呼啸而来的刀锋将荀灌鬓边的碎发扬起。她知道这一刀的威力到底有多大。荀灌一催坐骑，银枪避开他的刀锋，刺向杜曾的胸膛。这是两败俱伤的招式。荀灌可以不要生死，但是他杜曾可不能为一个小孩子，而伤了自己。他迅速收刀，带马后撤。
“你这个娃儿果然是初生牛犊，居然用这种不要命的招式，你是不是笃定我不敢和你拼？”
荀灌心平气和的道：“是，用我的命换你的命，你觉得不值。”
“娃儿，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缜密，我倒是有点佩服你。这最后一刀，可不是你取巧就能躲过的。”
“当然，请赐招。”
杜曾微眯双眼，这一刻他的心头萌生了杀意，三招如果不能伤眼前这小孩半分，他的面子也挂不住。
荀灌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杀意，这人对自己动了杀念，那么这接下来的一招，就凶险了。
杜曾的大刀突然变成一片刀山，铺天盖地的向荀灌席卷而来。大刀发出的寒意让荀灌有一种想打哆嗦的冲动。但是她忍住了，她不傻，可不会拼尽全力扛他这一招。以她的身手和年纪，任何时候都当以取巧为上策。
荀灌滚鞍下马，就地十八滚，离开了杜曾的刀山范围。这一招虽然极为狼狈，是正派英雄所不耻的。但是她可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也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她只是一个小女孩。用什么招式都可以，没有人会指责一个小孩，一个小女孩。人们只会说她机智，这就是做女子的优势，许多不必要的东西是可以不用在乎的。再站起来时虽然头盔掉了，头发也散了，衣服也脏了，脸也染灰了，但是她却笑了，笑的春光灿烂，阳光明媚。
杜曾愣住了，什么，那个挡在他面前，躲过了他三招的人原来是一个小姑娘，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还没有完全长成，但是她身上的气质，那气质绝对不是一个小姑娘能够拥有的。他后悔说放过她了，为什么后悔？朦胧中似乎觉得他遇上这个女孩，命运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是个女人？”忍不住还是问出了这样一句低俗的问题。
荀灌保持着脸上的笑意：“错了，是女孩。”
“好有趣，我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会被你这个小女孩拦住了，说出去一准笑掉人大牙。”
“多谢将军承让，若不是将军手下留情，哪有小女子的命在。”
“你是谁家女子？”
“女子的姓名无足轻重，不说也罢。将军三招已过，小女子告辞。”
“慢着。”
闻的此言，荀灌一惊，无耻的人常出尔反尔，难道杜曾是无耻之人。
“将军反悔了吗？”
杜曾顿了顿：“你放心，我说放你，一定放。”
“那么将军何意？”
“我欣赏你，很想结识你，姑娘愿将姓名留下吗？”他不打算放弃这个念头，栽在她的手里，怎么可能能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呢。而且这个小姑娘的魅力已不仅仅停留在美貌上。她还没有完全长成，再大一点一定是一个倾城佳人。她的聪明及才干远远超过了她的容貌。这样的女子太少见了。
荀灌顿了一下，他那么想知道自己的名字，说了又何妨，反正她是女孩，外面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就是告诉他等于没告诉。像她这样的小女孩很容易被人忽略。
“我叫荀灌，多谢将军高抬贵手。”
杜曾怔了怔，荀灌，好的，他会记住这个名字。荀灌微一抱拳，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向刚才离去的几人追去。杜曾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他们去搬救兵了，在救兵没到之前。他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他的人赶了过来。
“将军，您已经离开大营很远了，快回吧。”
杜曾没有说话，只是遥望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