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晚了,小姐,在哪里歇息啊?”
荀灌抬头看看天边落日,是该休息了。
“好,前面有几户人家,我们看能不能在人家留宿。”
“是。”
稀稀落落的茅屋没有规律的排列在泥路的两旁,有一点家资的人家会带一个小院子。整个村庄不超过十户人家。仔细看了一下,家门后有牲口的只有两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临时在这里落脚的。
“去那家有院子的。”
“明白。”
几个人跳下马,其中年纪最大的叫刘周,自然而然的就负责起来大家的食宿问题来。他径直走到那家门前,先是叩了叩院门。没有人回应,但是很明显能看见屋子里有炊烟在冒。他加大力度,又敲了几下。半天后听到门吱呀的一声响,透过门缝看见一个年约五十岁的老头走出来,他脸上是紧张之色。走的很慢,说明他在犹豫。
刘周尽量放轻声音:“打搅老人家了,我们是路过这里的。”
老人慢慢的打开院门,惊疑的打量着他,又瞥见他后面站的几个人,脸色有点发白:“军爷这是……”
“您不用担心,我们路过,想借宿一晚。”
老头颤巍巍的答:“军爷见谅,你看见了,这么多人,我们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啊。”
刘周答:“老人家不用担心,我们不在里面住,就在这里院子。您家有一间屋子给我们小姐住就成。”
老头再次打量了几眼他们这些人,终于看清是有一个女孩子。看荀灌还是一个小孩子,他的心终于放下了。身子微微侧开:“请各位军爷进来吧。家里没有多少余粮,各位军爷见谅啊。”
“没关系,我们带的有干粮,有热水就成。”
荀灌走过来,冲老者微微一笑:“爷爷好。”有必要的时候她会扮扮小孩子,用纯真骗骗人。
老人对孩子戒备心理是最少的,看着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心疼的说:“孩子,你摔跤了吧,弄的这一身灰尘,快进来打理一下。”
荀灌露出半羞状:“谢爷爷关心。”
一行人走进小屋,一下子就将茅屋塞的满满的。屋里的老婆子见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是军人打扮,吓坏了。忍不住的往后面退。荀灌快不走上去,拉了她的手:“奶奶,您不要怕,我们是落难到此。借宿一晚,明早就走。”
婆子看见她是个女孩子,心安了许多,“女娃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襄阳,投亲。”
“怎么,家里出事了?”
荀灌故作伤心状:“是,真是落难,才要去投亲的。”
婆子反握了她的手:“来,到里屋洗洗吧。”
“谢谢,奶奶。”
老人对孩子的喜欢胜过一切,在他们心里孩子就是希望,似乎在他们即将消失的生命里,看见孩子,他们的生命就有了希望。在一个缺少孩子的家里,活力相对减少。这对老人生活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家里没有年轻人,没有年轻人往往意味着没有小孩,在他们枯竭的眼眸里黯淡的希望。他们渴望看见一个孩子,哪怕和他们毫不相干,他们都会很欢喜。荀灌发现老人望着她的眼神闪闪发光。似乎她给他们带来了活力。
“奶奶,您家里就您二老吗?”
老婆子忧伤的摇摇头:“还有两个儿子,整天跑的没影子,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家。”
“两位哥哥不常回来?”
“岂止是不常回来,是很少回来。”
“为什么?他们在外面做活吗?”
老婆子摇头道:“谁知道他们在外面做什么,他们总不说。”
荀灌明白了,他们家家境还好,两个儿子整日不着家,家里有收入,那能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儿子在做不可告人的活。这年头做盗匪的人,太多了。年富力强的人不去做盗匪就被拉壮丁了。总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不能说他们不是好人。老人们虽然知道他们的儿子在做什么,美好的愿望总让他们相信,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奶奶,您人好,哥哥们都不会有事的。”
“希望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唉!”老人叹了口气,弱者能做的就是担心和叹息。
荀灌不再谈论让老人伤心的话题,从手腕上退下一个金镯子:“奶奶,能和您相遇也算有缘。这个就当我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吧。”
老婆子惊讶的瞪着那对金光灿灿的镯子,有点手足无措,“这个,孩子,这个怎么成,婆子消受不起啊。”
荀灌把镯子塞进老人的手里:“您别客气,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算什么的。”
“可是,可是,怎好……”
荀灌已经转开身:“奶奶,您家的面盆呢?”
老婆子恍然惊醒忙去拿:“在这,在这。”她忙乱的翻了一会,拿出一个较新的木盆,“我给你打水。要不要热水啊。”
荀灌摇摇头:“热水留着喝吧,我用冷水习惯了,冬天都是用冷水的。”
“哎呦,看孩子你也是富贵人家,怎么吃的了这个苦啊。”
“习惯了,我是武将出身,没那么娇贵。”
老人笑逐颜开:“这样好啊,这样好啊,这年头太娇气了也不好,你看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自己能照顾自己最好。我去将两个儿子睡的地方给你收拾一下,你就睡他们那里,千万不要嫌弃。”
“不会的,奶奶,落难的人能有个安身的地方,感激还来不及呢。”摸摸头发,全是灰,好难受,她皱皱眉头,叹口气。
老人问:“孩子是不是想洗头发啊?”
荀灌难为情的笑笑:“是今天弄的太脏了,头上都是尘土。”
“孩子别难为情了。我给你烧些热水,你可能还要沐浴。”
“这个也太难为奶奶您了。”
“没事,一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