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子本就是有心脏病，气着气着就捂着胸口难受地粗喘。周围人也顾不得杨七七如何了，赶紧抚背劝慰，侄孙辈立马就有个年轻俊朗的男子送上颗粒药物，另一面还端着水杯，反应极为迅速，似乎一直在等着族长发病一样。
倔强的老人挥挥手臂，年轻时跑个两千米都不会乱了呼吸，到老了，不靠药物维系就活不下去了，这件事实更令他悲哀。
最愤然的是，程老爷子大幅起伏的胸脯才得以缓和，一抬眼就发现杨家的女儿，他的孙媳妇东张西望地丝毫不在意自己适才的斥责，在家里，哪个不怕他惧他，一个眼神瞪过去就能吓趴后辈？再偏转视线瞅瞅身边担忧地与他对视的孙子程远，老爷子顿时无比后悔，何苦为了点儿钱，就把孙子的一生就卖了？
越想越气，越气越晕，越晕越疼，不出十个数的功夫，程老爷子就陡地眼皮一翻，直直地栽倒。程远架住爷爷，唤了几声，赶紧大喊叫救护车，同时小心翼翼地将老爷子放到地上。
作为军医，程远当下判定爷爷心搏骤停，旋即施以心肺复苏，不断为老人人工呼吸。一旦停止跳动五分钟左右以上，人体的重要器官组织就会发生不可逆的损害。最近的医院到教堂附近，没有任何障碍开过来也至少需要十五分钟，到时候什么都晚了。程远不由后悔家人应了杨家人的请求将婚礼于教堂举行，换个地方也比这儿强。
他的额头冒出细碎的汗珠，打湿了刘海，黑色的西服外套也随意地丢在一边，被着急的众人踩来踩去，跟破布差不多。程远不敢停滞一下，但当病人是他最亲的爷爷时，不免烦躁不安，紧张地双手颤个不休。
“都怪你！”程了不是很招爷爷喜欢，与从小由程老爷子亲手带大的程远不同，妹妹没有那么痛苦，就是出于血脉关系，不由怒意冲天地朝不远不近围观的杨七七嚷骂：“你个扫把星！害我爷爷，要是他老人家有什么事，你十条小命都不够赔！”
七七还是不明白怎么她既未打人，甚至一句反抗的言辞都没有说过，为什么老头子就这副要死要活的得性。对于活人，她多少还能迁就，死人就不一样了。毕竟末世本是死人的天堂，除非自然腐烂或者打爆脑袋，否则没有制止的途径。
在她的观念中，人一旦死了，准确的说，是在断定必然死亡的那一刻，就应该不由分说地火烧，完全不理解一干人还急急忙忙地施救有何意义。像她这种深度感染者，对死亡很敏感，因为人类死亡的大脑会随着时间变得很不“新鲜”，即便她没有吃脑的冲动，却也也察觉得到。
听到程了的声音，大家齐齐地瞥向杨七七，目光责怨仇恨，具象化到若不是儿子，杨母就要跌坐地上。
一场激烈的嘴仗刚开了头，程远就颓然地抽吸，上下牙紧紧咬合——爷爷，他已经死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