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
月余后，是五一小长假。她回n市家里探亲。
祝觞站在客厅里，半搂着她说，“我可不可以陪你一同回家？”
她笑着推开他，“别闹，我回家给我妈妈打个预防针。你知道的，她很难搞定。”
祝觞松开她，见她越发的不喜欢这份亲密，心里有些堵。他坐在沙发上，看她安静的收拾衣物。
“小修，来s城怎么样？工作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
杨修愣了愣，这个问题以前提过，她和祝觞在一起的一年半，真的是聚少离多。有时他过来，她顾意避开一个人去短途旅行。她实在做不到接纳他。她最近在思考着分手这件事。
“我在想想，行吗？”
祝觞没答话。两人一直沉默着。他送她去火车站，没有像往常那样她的脸颊，只是淡淡的，语气有些可怜，说道，“早去早回。你很久没有陪我了。”
“嗯。”
祝觞看着她离开，自己回到没有她的公寓里孤单单的。有时候他问自己，一直想要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吗？显然不是，他开始找不到答案。
在学校里初遇她是一个晚上，她穿着浅色的长裙在操场上散步。他向后退着跑步撞到了她。她说没事，他愣愣的，小小的惊艳了一下她的恬静。
他身边不乏主动追求的女生，但是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得到了她的消息后，便经常堵她。她烦极了，便请假消失了。他想，她可真是个狠心的女生。这样毕业后，一直断断续续的从校友那知道她的消息，偶有联系。直到那次他伸出援手，她哭的泣不成声接受了自己。
他想，果然乘人之危是要不得的。勉强来的，长久不了。再热情的付出，时间久了，也会冷却的。
杨修每次回家，都是数不尽的宴席。亲戚太多，家里的兄弟姐妹也只有节假日才有时间聚在一起。于是从午饭开始到夜宵，全部有人安排好了。你只需按着行程走过场就ok了。
这次她穿了一双浅跟的皮鞋，一身米色碎花长裙，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就连挑剔的老妈也说，“我以前真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现在看来你只是成长的比较晚。哎，晚点没关系，好歹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她悍然。“我也怀疑自己不是你亲生的，哪有你这样嫌弃女儿的。”
“哎呦喂，我就随口说说。交男朋友了么？”
“。。。”她装糊涂。
“我和你爸商量一下，你明年回来吧。工作都安排好了。家在这里，你还准备永远不回来？”
“不急。”
“怎么不急，你今年都24岁了。哎呀我的姑娘，你知不知道24岁是什么概念。我跟你说啊，24岁还可以挑一挑好男人，还可以磨叽一番。等你过了25岁，就不值钱了。隔壁家的女儿，23岁，没你文凭好呢，人家嫁的可不赖。n市本地人，三房两车。”
“怎么，这个是我的标准？”
杨妈大手一挥，继续道，“你乖乖的去相亲，对象都不比这个差。在y城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嗯，知道了。”杨修敷衍道，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与之俱来的，果然是七大姑八大姨的相亲活动。她瞅着老妈的笑脸，一一婉言拒绝，说还小，不急。老妈在一旁冷眼射她。
然后较真的亲戚又开始絮絮叨叨说道，“哎呀，我们都是为你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男人当然给你留着。不过现在好男人很吃香啊，一堆女人抢呢。”说的自己恨嫁一般，心急的不得了。
杨修左耳听右耳出，完全不放在心上。
五一最后一天照例去妈妈那边的亲戚家串门。离自家所在的响水镇不远，开车过去半个小时左右。
路上妈妈说舅妈生病了，好在是虚惊一场没有大问题。
舅妈，就是哲远的妈妈。市医院的骨干医师，家里亲戚有什么问题都是直接找的她，很方便。妈妈说已经去探望过一次了。这次她回来依着小辈的礼节自是要去的。
额，杨修愣了片刻，第一时间却是在想哲远怎么样？有没有难过？
杨妈带着她先去了她大姨家，和姨妈姨哥他们一起去看望。n市天启区这一片是拆迁安置房区，基本上每一家都有几套房子和不菲的补偿费。
姨哥更是一副暴发户的样子，颈脖上带着粗粗的黄金链子，手上戴了很多金戒指，开着骚包的奔驰跑车。让杨修一阵恶寒。外表在怎么包装，都无法改变本质的粗糙。她反而喜欢以前他们的朴实和亲切。
路上杨妈问现在这里是什么房价，她想买来投资。杨家在响水是做家装建材的，家底不错。所以这也是她对杨修另一半格外挑剔的原因。
姨哥说这里房市很好，市里的地铁即将通往这里，房价这一年升的很快。说着说着又说道哲远家买了几处房产，其中两处别墅。另外最大的度假村他们家也出了股份投资。还说舅妈若是去了，这等资产可就可惜了其他女人了。如此种种。
亲戚间住的近，有什么消息都流动的非常快。有好处，也有坏处。杨修不发表任何评论。
舅妈为上班方便，一直住在医院旁边的家属楼里。进了家属楼时，杨修恍惚了片刻。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院子里的松树更高了，绿意遮掩了光线。旁边花圃里的月季和杜鹃，已经开了很久。微微有些败了。
她曾在花坛边上等过范哲远，等他拿钥匙开门将自己领进去。
一行人上去后，姨哥敲门，开门的是舅舅。看见他们后非常开心，转身对在阳台上的范哲远说道，“哲远，姑妈和杨修来了。”舅舅的声音还是那么高昂，加上他眉眼冷峻，杨修现在听来也是有些惧怕的。
杨修听见范哲远恩了一声，说马上过来。
杨妈嫁的不算远，但是不在这一片，相聚的时间总归是少的。每次她们来了，舅舅姨妈一众亲戚都非常热情。
杨修进门后，才发现舅舅家里很多人，都是探病的。杨修把花束放在桌子上，和妈妈一起去看了舅妈。她坐在床上，脖子上贴着缝合贴，精神还不错，和其他人正在聊天。看见他们来了很高兴，招呼她们在客厅先坐着。
舅舅和老妈他们随意交谈，杨修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窗外的阳光浅浅的延伸在窗边，杨修伸手去接住，张张合合的握不住一丝一毫。
范哲远过来时，脸色很差，看上去又是熬夜了。他在杨修身边坐下，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凑近她耳边道，“小默真是可爱，竟然试图抓住时光。”
她撇撇嘴，小小的对他做了个鬼脸。
舅舅这时数落范哲远道，“昨晚又是通宵未回，和他哥几个在度假村打了整晚的牌。输的光光的。”
范哲远摸摸鼻子，没有辩驳。反而是老妈和姨妈再给范哲远平冤。
“孩子不都是这样吗？玩心重些。不回来你说，回来了你还说，真是难伺候。”
“就是。晚上不出去玩在家里做什么？年轻人爱玩一点没关系。你就当资助困难人士了。”
“哲远点子就没有好过，哪次玩不是输。这孩子，也就看上去精明。”舅舅笑着道。
好吧，哲远26岁的男人，被舅舅训斥起来，就跟训孩子似的。杨修想，在这群50岁左右的长辈们眼前，他们都是孩子。
舅妈被人从房间里扶出来，和老妈他们小声交谈。开始是说她在医院的工作太累，累坏了身子，后来又说回道哲远身上，感慨道，“我这么辛苦，按说老天也该赐我个好儿媳啊，可惜啊，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呢。“说完看着哲远。
范哲远有些郁结，开口安慰道，“妈，你就好好将养身子吧。别乱操心了。”
舅妈止不住的叹气。“不操心，不操心，我们管不了你。”说完笑着对杨修道，“哎呀，这丫头出落的越发漂亮了。江南的水土就是养人啊。”
额，杨修点头，跟着笑。杨妈接话道，“江南再好也不是家。我们准备让她明年回来，到时还得麻烦你们照顾些啊。”
“回来好啊。亲戚都在这里，一个女孩子家不要那么辛苦。倒时找个好婆家，你就等着享福吧。”
“哎呀，这丫头倔的要死，真能安心听我的安排便好了。”
大人们说道最后都在相互数落孩子的不是。范哲远伸手折了一片松针递给杨修，杨修就着他的手闻了闻，说道，“嗯，一股味道。”
“是吗？”范哲远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走去洗手了。
舅舅换了话题，说下个月带舅妈出去旅行散心。地方已经选好了，如此云云。杨修听见他们说要去y城旅行，又听见舅舅说，“杨修也是在y城吧？上次哲远去出差，你们有没有联系？”
范哲远出来看了杨修一眼，回道，“上次很忙，没有和她联系。”
舅舅闻言抱怨道，“你这孩子，亲戚中就这一个妹妹，也不好好照顾照顾，真是失职。”
杨修笑笑，说没事，下次有时间在聚。当初他们和舅舅这边走动的也不是很多。倒是后来爸妈生病麻烦舅妈多了，这才走动起来。当初舅舅也是这样教导的，“如今孩子都少，不能让小一辈的生分了。等我们老了，他们不走动倒是不应该啊。”
于是，她被强行抓来这边生活了一个月。也是那会，对范哲远的心思，越来越深。
聊天到最后，舅舅在度假村安排了午饭。
杨妈推辞道，“小修待会要赶火车，嫂子病还没好呢，就不要麻烦了。我们下次再聚。”
舅舅却是不肯，说道，“我在家陪她，让哲远带你们去吃饭。好不容易聚齐一次，饭是一定要吃的。吃完饭让哲远送杨修去车站，反正他没事。”
范哲远笑着道，“可以。一切遵从父亲大人的安排。”
于是，哲远开车带他们去附近的度假村。
杨修和老妈在姨哥车里，八卦的老妈问道，“咦，没见哲远女朋友，哲远和那女孩掰了？”
姨妈答道，“嗯，有一段时间了。那女孩出国了，哲远怎么可能跟她一起，只好算了。”
老妈咕哝道，“是吗？那倒挺可惜的。”
杨修看着窗外到处在建设的工地，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那段时间他总是买醉，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5月的阳光闲闲的散在车窗外，她打开车窗，看见范哲远的车在前面，两车车距很短。
他一只手肘搭在车窗上，她看见了他手指间的烟草。他总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露出孤寂的表情。她心疼，却无能为力。
而范哲远，自是透过车镜，看见了她模糊的脸，她脸上莫名悲伤的表情。他叹口气，决定放肆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