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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与爱情告别总是伴随着千刀万剐
心悦君兮君知否
鹤舞弄清影
3863

最后,邹寒屹像个干尽坏事的龟孙子落寞而归,他躲在空旷的房子里浑浑噩噩长达三天,饿了就找东西吃,吃饱了就窝在沙发前看电视或者随便找个地方睡觉,再或者翻看他与沈舒柠之前的照片,像个自虐狂一样一个劲儿的凌、虐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陈远枫说的挺对的,他自认为自己优秀的一塌糊涂,别人都望尘莫及,给了任何人,都觉得找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往往,越优秀的人越给不起最美好的爱情和最安稳的幸福。

他明白的太晚,直到幸福已经失去。

当年陈远枫和沈舒柠去了Y市不久就开始筹备婚礼,但毕竟那件事情做的不是很光明正大,因此婚礼办得极为低调,Y市这边的旧识通知的也很少,他收到请柬的当天便撕了个粉碎,最终人也没有过去,只找人搭了礼。

如今他们结婚也有两年多,想必孩子也已经呱呱坠地,夫妻和睦,子女承欢...想不到到了最后,陈远枫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邹寒屹觉得他挺没出息的,一个短信就将他搅和的心乱如麻寝食难安,别人都说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也是最放不下的,他本以为得到了却又眼睁睁的看着幸福溜走,其实这才是世间最残忍的一件事。

沈舒柠之于他,是心底一颗永远挥之不去的朱砂痣,即使剜心剔骨,依旧会留下碗大的疤痕。

思绪飘摇间,有技工过来修理呼叫器,邹寒屹不方便起身,只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偏转头,他的胃又有些闹情绪,好像不太满意他又沦陷在回忆中,于是拼命的闹腾撕扯将他拉回来。

手头的电话恰好响起,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屏幕上闪烁着邹明两个字,这时候他才猛然惊醒,今天又是周五了。

“喂,爸。”

“阿屹,这周想吃点什么?”

邹明一般都不会问他周末回不回去,因为自从沈舒柠走后,每逢周末他都要腾出空闲过去陪陪老人家,风雨无阻,雷打不动,从未有过例外。

“恩...吃饺子吧,爸你配好馅儿,等我回去一起和你包。”

这句话刚说完邹寒屹就后悔了,他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照这个情况,明天也不可能拆掉,拖着这副伤残样回去一定要被邹明看到,他懊恼的想要扶额,耳边已经传来邹明的笑意。

“哪里用得着你,你包出来的那些饺子一出锅,饺子皮和馅儿就都兄弟分家了,和片儿汤似的,还是回来吃现成的吧。”

“...看来我进步的空间还是挺大的么。”

“行了,忙你的正事吧,我先不和你说了。”

“爸,明天我可能会晚回去一点。”

“没关系,我留着饭等你。”

“您别又饿着肚子。”

“行,我知道了。”

邹明乐呵呵地挂断电话,邹寒屹心里清楚,他要是不回去,以他父亲的性子,就算饿得前胸贴了后背,也绝不会自己先吃,他无奈的笑了笑,心中又开始思索如何尽早出院,这里的消毒水味道几乎都渗进了他的骨头缝,呼出的气似乎都隐约带着刺鼻的呛人的气息。

技工三下五除二修好了呼叫器,邹寒屹的电话刚打完他已经悄悄的掩上门走了,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第二天早上查房的时候,邹寒屹软磨硬泡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了淋漓极致,最终说的医生眼圈都红了,无奈之下松了口放他出院,但前提是石膏不能拆,挂完上午的点滴并且回去以后再连着挂两天,他连连点头应许,只是,话从左耳朵进去打了个旋儿又嗖嗖地从右耳朵飘了出来。

邹寒屹最后还是顶着英勇负伤的胳膊无奈回去,邹明心疼的脸色都变白了,说话声音颤颤巍巍,拉着他坐在沙发上,颤抖着手不敢去碰他受伤的手臂,一个劲儿的问他疼不疼,又碎碎叨叨站起身去厨房说要炖骨头汤给他喝。

老爷子因为年纪大,身躯瘦小,背也有些佝偻,站起来的时候一步三摇仿佛风吹就能倒,显然还没有从他受伤的惊痛中缓过神来,邹寒屹看着有些鼻酸,自他记事以来,父子俩就是相依为命,他从未见过母亲,也未曾体会过被母亲疼爱的滋味,可是邹明却将自己能够给他的毫无保留的全都奉献了出来。

据说父亲是老来得子,邹明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他,他如今已经三十二岁,老人家眼看着已经迈入古稀之年,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但仍旧不愿意搬过去与他同住。

“爸,您别忙了,我这养几天就好了,就是打着石膏你觉得有些瘆的慌,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别废话,屋里歇着去,等我炖好了汤叫你。”

“爸...”

“再顶嘴就别叫我爸,伤得这么重,都住院了也不和我说,当我老爷子不中用了是不是!”

“哪能呢?您这么精神矍铄,谁敢说您不中用?”

“别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了,身边没个照应的人,小舒都走了这么些年,看看你现在每天过得都是些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我觉得现在为你操的心比小时候还要大。”

“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

“哼,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这样单着,我看我到时候要死不瞑目了!”

“老爷子你打住啊,这话可别随口乱说。”

“那你明天就给我带回个媳妇来!”

“...”

邹寒屹哑着嘴巴不再说话,然后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房休息,他浑浑噩噩挂了一上午的点滴,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闻着饭味还有些反胃,真是不知道那一大碗的骨头汤应该怎么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舒念对于刚刚上了两天班就能休息这件事情极为开心,因为她终于不用再早早起床扎头发了,更不用穿那一身要身材没身材,要舒适没舒适感的职业装,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实在太美妙,她睁开眼探出头往底下看的时候只有简晨鸽一个人点着台灯奋笔疾书,其她人又一窝蜂的跑去了图书馆。

这个世界的人都疯了么,至于这么披星戴月废寝忘食么。

“晨鸽,你饿了没?”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行测和申论是我的精神食粮,不要和我说饿这个字。”

“放假的感觉真好呀。”

“滚。”

“被窝里好舒服呀。”

“...”

“暖暖的还可以做白日梦。”

“舒小念,嘚瑟够了就赶紧的起床洗漱买饭去,别在这招人恨。”

“你不是刚说了不饿么?”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赶紧的,邹大爷的凉面快要卖完了!”

“咦,邹大爷周末不是不开摊么?”

“忘了这回事了,你说他这平常日子里风雨无阻来得那么勤快,反倒是周末人更多的时候才不来了,脑子里是不是缺根弦啊?”

“在你的眼里,只要不向党和政府靠拢的,都是缺根弦。”

“这话说对了,你快去买饭,公务员的队伍怎么能缺少像我这种尽忠职守快要死绝的新鲜血液,我要马革裹尸,踏破千军万马混进去。”

“...”

舒念觉得自己的耳朵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污染。

“恩,你这一张脸就是专门为当公务员长的,四四方方的国字脸。”

“舒小念,你给我滚。”

“咕噜咕噜。”

舒念懒洋洋的伸了伸胳膊腿,然后慢吞吞的打了个大哈欠,在简晨鸽越发寒意渗人的眼神中开始慢条斯理穿衣服,入秋的季节起床最让人煎熬和抓狂,被窝里暖烘烘的,床褥软软的,她刚套了背心就又忍不住瑟缩着钻进去。

“晨鸽,好冷。”

“十五分钟倒数计时。”

“你有没有人性?”

“十秒钟已经过去。”

“嗷...”

简晨鸽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为了避免遭到惨无人道的大刑伺候,舒念跐溜一下爬起来穿衣服,速度之快堪比部队里面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

所谓的大刑其实也不过就是咯吱窝里挠几下,但她自小怕痒,最受不了这个,尤其还是这样冷飕飕的天,想想简晨鸽拿冰凉凉的九阴白骨爪来伺候她,舒念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三下五除二拾掇完自己,脑袋上压了一顶棒球帽,可能昨晚睡觉不太老实,头发咋咋呼呼像是可以孵蛋的鸟窝,刚照完镜子,简晨鸽的饭卡凌空飞过来直冲她的面门。

“给我买尖椒土豆丝盖浇饭,外带一份鱼香肉丝,还要一份酱香饼。”

“最近你食欲开外挂了?”

“懂什么,吃饱才有力气学习。”

“...所以你是不打算减肥了么?”

简晨鸽用你这种庸俗的货色怎么能懂得鞠躬尽瘁的圣贤之高尚情怀的眼神斜睨舒念,她站在门口顿了顿,幽幽吐出一句话,然后掀起眼皮眼珠子正着转了一圈反着又转了一圈,在简晨鸽手中的笔快要飞过来的时候拉开门脱离了危险发源地。

窝在寝室中过了两天猪狗不如的生活以后,舒念又花费大把的时间将自己拾掇的人模狗样,然后急匆匆赶着时间点去赶公交。

邹寒屹竟然出院了,而且提前到了办公室,此时他正四平八稳地坐在办公桌前,电脑的显示屏亮着,能动的那只手不遗余力的展示着身残志坚,手指滑动着鼠标,他本人则目不转睛神情一丝不苟,这人办公的时候确实挺人模狗样的。

“师父早上好。”

“已经不早了。”

“...”

舒念偷偷张开眼皮瞅了瞅墙上的挂钟,差一分的八点,反正她没迟到,看来上学时候踏着上课铃进教室的绝活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茶水间的咖啡机会用么?”

“以前学过一些。”

“那麻烦帮我泡杯咖啡,谢谢。”

“师父你昨晚没睡好么?”

“以后问一些有营养的问题。”

邹寒屹眼皮子都没有抬,一只手噼里啪啦的敲键盘竟然也是手指翻飞,虎虎生风。

舒念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恨不得拿杯子给他脑袋瓜开了瓢,邹寒屹要是个哑巴该有多好,不言不语坐在那里还能当个吉祥物赏心悦目呢。

“最好快去快回,我之前接了个案子,涉及赠与合同纠纷,你回来先看一看,有什么想法完了可以与我交流。”

“哦。”

“下次看完书记得放回原位。”

邹寒屹终于舍得赏脸抬头,他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色,脸色也还是一副白纸糊的模样,应该是没睡好的缘故,怪不得要喝咖啡,也不知道一晚上干了点啥亏心事。

“哦,那天正好有人找我,走得匆忙我给忘记了。”

“不用解释,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做事有始有终。”

“师父说得有理,我记住了。”

舒念从善如流的低下头,她的心高气傲用在邹寒屹这里完全行不通,摆出虚心求教的态度说不定还能少被喷点毒液。

“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尽人意,你也可以提出来,藏着掖着对你学习也不好。”

“真的么?”

“不是假的。”

舒念用怀疑的目光扫了一圈,然后在邹寒屹即将开口的时候飞速跑了出去,那歪歪扭扭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看得邹寒屹忍不住弯起嘴角。

挺有意思的个小姑娘,心理素质也还不错,比起之前或者娇滴滴表演我见犹怜,或者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又或者胆小羞涩又怯懦的那些实习生强多了。

恩,孺子可教也。

不过,将来是骡子是马,还是要看她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