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吃过饭跟麦粒打过招呼就回家了，麦粒倒是想跟过来的，常在不想再给麦粒添麻烦了。而且，她有预感，回家一定又没有好事。
到家的时候，宜芳正在洗碗，桌上还剩了不少的菜，这顿饭吃得可够丰盛的，连剩菜都那么丰富多彩。
“你可算回来了。”宜芳见常在回来，连碗也不刷了，“你不是赚钱去了吗？钱呢？”
“妈，我就赚了几百，准备留着开学交学费的。而且，明天就开学了。”常在还是有所保留的，她决口不提又借了两千块钱的事。
“放心吧，你赚的钱我们不要你的，还帮你把学费凑齐。”宜芳甩甩沾水的手，直接坐到了沙发上，还很意外地指了指沙发一旁的凳子，“不过，我们想过了，你呢，这过完年也十七了，该提前订个婆家了。这学期你要开始相亲。”
“什么？”常在怎么想都想不到宜芳会这么急着赶她走，她还以为宜芳要让她多赚几年钱呢！“妈！我还小，这件事能不能以后再说。”
“不能！”宜芳回答得斩钉截铁，“再过几年？再过几年你翅膀硬了，我说的话还好使吗？！就今年，我必须给你找好婆家，免得你大了，到时候跟外面的那些小子乱搞，到时候就不值钱了！”
“妈，我不会的，我一定会守好本分，听您的话！妈，您相信我吧！”常在慌了，一时乱了阵脚。宜芳的这个安排还不如直接抢去她赚的钱更好。
“别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以后每天必须天黑之前到家，到时候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去，去把碗洗了。”宜芳拿起了遥控器，打开电视，已经不愿意再谈这件事了。
“我怎么办？怎么办？”厨房里，常在泣不成声，又怕宜芳听到，将水龙头开到很大。
“水不要钱啊，我看你是越来越浪费了！”宜芳一声吼，吓得常在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我一定要想办法！”常在轻轻地自言自语，下意识地摸了摸衣服的内兜，麦亚瑟的那两千块钱不忙还回去，实在不行，就离家出走，有多远走多远。
学校开学，常在顺利地交了学费，开始了新的学习。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
开学后的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正好也是周五，常在背着书包回家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全家人都在等她吃饭。
“爸，妈！”常在有点受宠若惊了。
“来，来，坐！”宜芳给常在摆好凳子，“今天咱们一家团聚，好好吃个饭。”
“哦！”常在暗想，只要你们愿意，我们一家每天都可以团聚。
“常在啊，妈跟你说个事啊！”宜芳给常在夹了一块肥肥的红烧肉，“明天周六，我越了你爸单位的蒲科长的儿子，你们一起见个面。我跟你说，这蒲科长的儿子条件可好了，正规大学毕业的，家里房子就有两套了。而且这蒲科长手里权利也大，你爸升职可就指望着蒲科长的一句话了。你明天给我好好伺候着。”
“妈，我一定要去吗？”常在始终不相信会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也懒得去理这些事。
“当然了，必须得去！”宜芳立马沉下了脸，“我可跟你说啊，要是得罪了人家，回来有你好看得。”
“嗯！”常在埋头吃饭，嘴里得肉吃起来，也没有了任何的香味。
“儿子，来，你最爱吃的瘦肉！”宜芳给常来拨了一大堆瘦肉，笑嘻嘻地看着已经够胖的常来大口大口地吃肉。
常在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白饭，怎么都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周六一大早，宜芳拿出自己稍微显年轻一点的衣服来给常在穿：“你也别怪妈不舍得给你买，等你到了别人家里坐媳妇，人家自然会给你买新的衣服！”
“妈，我这样穿合适吗？”衣服穿上以后，常在才发现裙子有点短了。
“没事的，哈哈！现在都流行超短裙呢！”宜芳看到裙子刚刚够盖住常在的臀部，格外地惊喜，“我还怕嫌长呢，个子高就是好啊，中裙都能穿出短裙的效果。”
“妈，我不习惯！”常在使劲地把裙子往下拉，可遮住这边了便露出那边。
“以后习惯了就好！”宜芳满意地看着常在地这身装扮，“你直接去**超市楼下的那个茶馆，蒲科长他们已经在等了。”
“妈，你们不去吗？”常在战战兢兢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去了，我们跟蒲科长都是熟人！你自己去就好！”宜芳喜笑颜开的，就好像已经得到很多好处了。
常在踩着宜芳大一码的高跟鞋，艰难地提起宜芳准备的小皮包出了门。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一伸脚便是深渊。
**超市离家很近，走几步就到了。常在刚进茶馆，便有人朝她挥手，蒲科长她有印象，以前常归请蒲科长吃过饭。蒲科长的身边坐着一个木讷的年轻人，看上去有二十多岁，咋一看，就一普通人。
“小常啊，来，先喝杯水！”蒲科长热情地招呼常在，着蒲科长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头发便已经成了地中海了，蒲科长长得还算一般，白白嫩嫩的皮肤也看得出来，平时没少过养尊处优的生活。只是，他眼神污浊，怎么看，都让人不自在。
“谢谢蒲科长！”常在不自在地端起水杯，这水里的茶叶像是发了霉一样，味道怪怪的。
“小常啊，你太见外了，以后叫我伯伯就好了。”蒲科长颇具亲和力地握了握常在的手，
“我啊，一直就想有个女儿，这下好了，以后小常就是我女儿了！哈哈！”蒲科长看起来爽朗的大笑，带着股怪味儿。
“谢谢伯伯！”常在对蒲科长莫名的亲和力不太过敏。
“这是我儿子蒲峰，以后啊，就是你们过日子了。蒲峰，以后可得好好待咱们的小常啊！”蒲科长这就拍定两个人关系了。
“不，伯伯，我觉得，我还小，这过日子的事，能不能往后再拖一拖！”常在赶紧争取拖延时间，看在这位蒲伯伯还算和蔼的份上，也许会有希望。
“什么？拖？我可跟你说啊，我儿子可拖不得了。你放心，先把孩子生下来我们给你带，等你过了十八岁你们再领结婚证。也让你妈放心，我答应你们家的一定做到！”蒲科长不是那么好商量的，“对了，那事你妈跟你说了吗？”蒲科长突然神秘兮兮的。
“您指的是什么？”常在有些别扭地直了直身子，蒲科长的眼光有些奇怪。
“就是同房和生孩子的事啊！”蒲科长倒是直白。
“啊？！哦！”常在红着脸低下头，实在没法将话题再接下去了，这事拿出来讲不太合适吧！
“看来你妈是跟你讲过了！”蒲科长以为常在什么都知道了，“我跟你说，不管是我的孩子，还是我儿子的，都是我们蒲家的，你明白吗？你在我们蒲家的地位是不会变的！只要怀上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给你妈十万块钱！只要你进了我家门，我立马给你爸升职！你们家可是稳赚不赔的呀！”
“不管是你的孩子，还是蒲峰的？”常在没听明白。
“废话，虽然我们家蒲峰没有生育能力，可我们蒲家不能绝后啊！那就只能我上了。”蒲科长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你放心，我跟蒲峰他妈已经说好了，绝对不会为难你的，你就安心跟蒲峰过日子。等有了孩子，我就不会再碰你了！你还是跟着蒲峰！”蒲科长说着，下意识地瞟了眼常在短裙外露着的部分，喉节上下滑动了一下。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常在努力压制住想要吐的冲动，起身就往外跑。看来这事宜芳他们是知道的，这么肮脏的家庭，他们居然让自己去，常在想到这里，五脏六腑都节成了冰块。
也许对蒲科长，常在还不敢得罪，什么都没说，最多就是有点不礼貌。但是对自己父母，常在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讲。
常在到家的时候，宜芳刚刚挂了电话，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
“你把人家丢在茶馆什么意思？”宜芳上来就是质问。
“妈，你早就知道那个蒲科长在打我的主意对不对？”常在也有自己的疑问。
“是啊，怎么啦？”宜芳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怎么啦？”常在冷笑，“哈，你就这么把你的女儿卖到人家家里去吗？为了十万块钱？那样的家庭我去了这么立足？何况我这么小，你就让我去面对那些！”
“小什么呀，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嫁给你爸了！”宜芳还是想争取让常在松口。
“妈，我告诉你，我坚决不去！您要是还当我是亲生女儿，请您帮我回了这门亲事，让我安心读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为了未来，常在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啪！”宜芳一记耳光扇了过去，常在的脸立刻鼓了起来，“我反了你了！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啦！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回报我一下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妈，以前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忍让妥协，唯独这次不行。”常在也不争辩，只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个死丫头，就知道是个赔钱的贱货！”一旁的常归也恼火了，一把揪住常在的头发往地上甩，常在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硬邦邦的地砖上，“你以为老子的钱那么好赚的啊！老子每天拼死拼活地上班，赚钱养你们！你倒好，长脾气了是吧！”
“爸，我从小到大，没用你多少钱！”常在的声音冰冷的，像是从冰窖里发出来的，“你赚钱不是为我，相反，你养我就是用来为你赚钱的。你们打死我好了！”
一个扫把重重地落在了常在的身上，宜芳顺手抄起一旁的扫把便往常在身上使劲地抽。
“好，那就打死你好了！”常归抢过扫把，更大劲儿地砸向常在。奈何常在一声不吭，只是抱着头，任由扫把落在自己的身上。
“肯定是不疼，你等着！”宜芳看常在没有反应，匆匆跑到屋外去了。
“来，给！”不一会儿功夫，宜芳就带回来一根刚刚折的竹棍，又粗又硬的那种。
竹棍一下接一下地落在了常在的身上，扬起了迷人眼睛的灰尘。直到常在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常来的房间门开了。
常来穿着睡衣，揉了揉眼睛：“你们太吵了，影响我睡觉了。”说完就又转身回了卧室。
“唉，算了算了！”常归一把扔下竹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气得不行的样子。
“儿子，要喝水不？”宜芳的注意力也转移了，跟着常来进了卧室。
常在揉了揉已经麻木得不像自己的腰和后背，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处。不管常来有意还是无意的，都感谢他救了自己。如果说之前守墓地回来就已经心灰意冷的话，那今天的一切又重新激起了自己的斗志。她要活下去，很好很好地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