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嫣临时放了鸽子,三人行成了不靠谱的二人晚餐。华子旬这人颇为健谈,虽然我们相识短短数天,但吃了人家的东西,我就把林嫣要我做卧底的闲话作为回报告诉了他。
彼时光线在他脸上分割出明暗光影,衬得那张脸极为棱角分明,很招人花痴。
“你真觉得林嫣喜欢那个杜心悠?”他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眼神深邃。
“难道你觉得林嫣喜欢你?”我探身过去,很想和他探讨下同性相爱的心理。
闻言,华子旬“腾”的打了把火出来,小小一簇火苗在眼前窜起,差点烧到我的头发。
看着我狼狈闪避的样子,他戏谑道:“好身手。”
这是裸的警告,我不敢再随便好奇。
吃完饭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觉得自己就是新世纪灰姑娘。王子殿下驾着白色跑车,在夜深车少的环湖公路上带着我以时速160码狂飙。
看着周遭飞逝的夜景,我很不安,我还不想这么快去见马克思。不自觉的拉紧扶手,转头问疯狂的王子,“旬少,你的保险受益人是谁?”
他在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抿着唇角一言未发。车速倒是逐渐缓了下来,最后稳稳停靠在路边。
窗外,环湖路段湖面潋滟波光,倒映着沿途的灯影星光,碎金般的流光随波翻卷,在眼底荡漾出炫目的光影,就像是童话中彼得潘居住的梦幻岛。
遥不可及,却依稀可见。
突然,华子旬吐出两个字:“莫敏。”
怕我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保险受益人。”
“还真有啊。”我偷偷用林嫣的手帕抹了抹额角的冷汗。顺势想起那天在桌球室,林嫣教莫敏打球的场景。
我记得这个名字,还有名字主人那双美丽的眼睛。
“说吧,是不是要我帮什么忙?”灰姑娘下台一鞠躬,留在王子身边的是料事如神的仙女。
我早看出来了,自己就是那牵线搭桥的红娘命。
华子旬降下车窗,湿冷的湖风夹杂着初冬的寒意迎面扑来。
我打了个寒噤,拢紧了大衣的领口。
“你喜欢林嫣吧。”他的直接叫我难以接受。
“我觉得我更加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华子旬单手置于方向盘上,挑起一抹痞痞的笑,“areyou sure?”
他和林嫣一道是国外镀金回来的,为了显摆,常常会冒两个英语单词出来。
冲这一点,我逼视他。
深深的,谨代表所有大学英语四六级挂科的孩子们。
将车子熄火后,华子旬把外套取出来,向我提议,“下来走走。”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貌似我没得选择。接过他的外套,我跟着下车。身后蜿蜒的公路,沿湖堤而筑。路灯在夜色中散发温润的白光,似是深海中的珍珠,熠熠生辉。耳畔有湖水翻卷的哗哗声,在这一片静谧中,华子旬跳上了湖堤。
我本来以为他要对着湖水大叫发泄一通,结果他只是静静的坐了下来。思忖了一会,我爬上湖堤,在他身边坐下。
在远离闹市区的地方天穹是一种深蓝近紫的颜色,星辰闪烁,似乎一伸手就能抓到。环湖公路开阔的视野,让我有一种置身星海的错觉。面朝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我问他:“莫敏喜欢林嫣?!”
“不是。”华子旬摇头。
“你喜欢林嫣。”我接着问,其实用的是肯定句。
华子旬掉头看了我一眼,“你能想些有创意的问题吗?”
想了一会,我道:“林嫣为什么不喜欢他的名字?”
华子旬看向我眼光让我有了一种对牛弹琴的错觉,当然,我是牛;而他,是弹琴的那个人。
林嫣不止一次和我提过,他极端的彻底的刻骨的非常的不喜欢兼唾弃自己这个十足女性化的名字。
可惜,经过这二十来年的斗争,林爸爸还是没同意他改名。所以,林嫣在公开场合一般都会使用英文名,包括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那天,他曾一本正经发名片告诉我说:“以后,叫我ryan林。”
非常中西合璧,透着一股子伪文艺的小资情调,矫情的叫人发指。
我突然有个大胆而不切实际的设想,要是现在坐在身边的人不是华子旬而是林嫣那该有多好。
“大晚上的不要做白日梦。”华子旬一句话打破了我的臆想。
“你这人真讨厌。”我白了他一眼。
“我也这么觉得。”他颔首,光影交错中,神情略显冷厉。华子旬这人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事实是除了林嫣这个共同体我们其实不太熟,眼下月黑风高的,太适合杀人抛尸了,所以我没再敢说话。
湖风不小,翻卷着水汽扑面而来,我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终于受不了的再次开口:“我能再问一个问题么?”
在华子旬肯定的眼神下,我接道:“你能送我回家么?”
他难掩鄙夷的白了我一眼,遥控开了车锁,我颠颠的上了车。
华子旬跟在我身后,因为一通来电还没来得及上车,此时说了两句,他突然将手机递了过来。
我疑惑的接过,“找我的?”
“你这手机可以乘早扔了,玩什么这么开心,电话都不接。”那一端林嫣的声音夹了些不耐。
“你等等。”接过华子旬的电话,我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果然,三个未接来电,通通都是林嫣。
“哦,旬少带我在湖边兜风,声音太大没听见。”
“就你们两个?莫敏呢?”他微微提高了音量。
又是这个名字,我看了看单手撑在车门旁的华子旬,道:“我觉得他给你解释更好。”
将电话重新塞回华子旬手里,我关上了车窗,抽了车里的纸巾擦鼻涕。三分钟后,华子旬也上了车,送我回去的路上一言未发。
到家之后,我给林嫣发了个短信。等了许久,他没有答复,洗了个热水澡,我倒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