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冬青烧好了早饭,看天赐和杨婆婆都吃过了,收拾了一番后去雷家堡上工。
刚进雷家堡,柳冬青便觉气氛有些不对。
那些来来往往的家丁仆人,见了她,一个个跟避瘟疫似的,躲的远远的,还在远处对着她的方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跟她相熟的几个人,见了她,看上去想上前和她说些什么,但到了她面前,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跑远了。
到底出了何事?
是自己的脸肿的太厉害了吗?
可今天早上她照过了铜镜,虽然脸颊依然红肿不堪,但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而且大家心里已经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疑惑也不用等到今天。
难道是少爷在训诫堂出了什么意外?
少爷虽然顽劣了些,可他到底是个孩子,小孩子犯了错,教导一下就好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否则,她柳冬青的罪孽可就大了。
不,不,不会的,他是雷家唯一的少爷,虽然堡主一时生气罚了他,可即使是责罚中,他的身边也少不了一些下人跟着看护的,他们不会眼看着少爷出事不管的。
难道是那天晚上堡主去自己家里的事被人发现了?
是花夫人吗?
可是那能怪自己吗?
即使这事怪不得自己,但他是主子,主子哪有做错事的时候,即使错了也是由做下人的承担过错。如果是这样,堡主夫人会怎样惩罚自己呢?
她会把自己赶出雷家堡吗?
自己被赶出雷家堡可怎么办?
虽然在被堡主逼得无可奈何的时候,柳冬青生过离开雷家堡的念头,可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能不离开就不离开,如今世道不太平,到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收入还算丰厚的差使来做?
柳冬青胡思乱想,一路忐忑地来到雷家堡的后花园,刚进园子,正在园子的门口急得乱晃的王管家看见了她,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了,一把拉住了她,“冬青,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冬青向园子里看去,脸色蓦地白了。
她踉踉跄跄地跑到花圃那里。
昨天她下工时还长的好好的花,一夜之间,全部枯萎倒下,这一个花圃如此,另外一个花圃也是如此,诺大的一个园子,没有一株幸免于难,连她最钟爱的那片玉玲珑,也全部死去,而且死的更惨烈一些,原本光洁如玉的花瓣已如中毒般漆黑,放眼望去,说不出的诡异和绝望。
柳冬青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眼睛里是死一般的迷茫。
闻报赶来的雷风扬,在园子里四处看了看,然后来到跌坐在地上的柳冬青面前,“一夕之间能把好好的花草全部养死,看来你这个花匠做的实在不合格。”
好好的花草一夜之间全部枯死,这肯定不是养护的问题,这一点,堡里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更何况,柳冬青平时对这些花儿草儿有多爱护,简直比对她自己都尽心尽力,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
所以雷风扬说这些花草是柳冬青养护不当所致,大家心里还是不敢苟同的,可也都只是心里想想,谁也不敢开口否决堡主的话,不然,好好的差使说不定就没了。
“堡主,这些花草一夜之间都死去,小人觉得肯定事有蹊跷,以小人之见。。。。。。”
王管家话还没有说话,雷风扬就把头转向了他,“以王管家之见,是我雷家堡防护不严,昨夜混进了恶人,对这些花草下了毒手?不过,本堡主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恶人,只对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草感兴趣,不惜动用手段毁灭了它们?”
顿了一顿,雷风扬又冷冷一笑,笑得王管家浑身汗毛直竖,“王管家,如果本堡主没记错的话,这雷家堡的看护的安排,好象是你王管家的职责吧,昨夜没有安排足够的人手对雷家堡进行巡护,王管家,可是你失职了??”
王管家身上冷汗直冒,只觉得连后背都已被浸湿。
“堡主,小人昨天晚上安排有巡护的护院,断不会有什么恶人进入堡内。”
“这么说,难道是是堡内出了恶人?能有这样的手段,以王管家之见,是不是本堡主的嫌疑最大?”
王管家被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人不敢。”
雷风扬冷哼一声,又转向一言不发的柳冬青,“分明是她技艺不精,养死了这些花草,却又装出这么一幅可怜见的样子来蒙蔽别人,柳冬青,你当本堡主是傻子吗?”
柳冬青抬起头,正对上一脸怒容的雷风扬。
她心里很清楚是谁出手毁了这些花草,她记得他说过的那句话,“经过今天这件事,我发现,我还真是喜欢看你狼狈的样子,这种感觉真好。所以,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都会好好的款待你的,在雷家堡,我会让你过的很好。”
可她不能说,说了也无人相信,或者是不敢相信。
相信如何?
不相信又如何?
柳冬青直起身子,跪在了雷风扬的面前,“堡主,确是奴婢技艺不精,养死了园子里的这些花草,奴婢实是羞愧,更无颜继续在堡里做事,奴婢向堡主请辞,求堡主准奴婢离开雷家堡,他处谋生。”
听闻柳冬青又说出“离开”二字,雷风扬脸上的怒容更甚,他几乎仇视一般盯着柳冬青。
周围的人都被吓傻了,动不敢动,吭也不敢吭上一声,气也不敢大声的喘,生怕被雷风扬听到迁怒于自己,这把火再烧到自己身上。
良久,雷风扬才冷笑道,“柳冬青,雷家堡这满园的花草,可都是本堡主真金白银换来的,如今死的一棵不剩,你若走了,这损失的银钱本堡主哪里去讨要?”
柳冬青脸色一片死灰。
“你可有话说?”雷风扬看向柳冬青,那眼里,竟含有一丝希翼。
柳冬青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可是她,无法达成他的心愿。
她虽穷,又上有老下有小,到处都急等着银钱用,可她有自己的原则,她不能,也不会去违背自己的原则,即使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奴婢无话可说。奴婢给堡里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罪孽深重,但凭堡主处罚。”
“哦,你有银子来赔?”
“奴婢无银子相赔,奴婢愿以其他形式来偿还损失。”
“什么形式?”
柳冬青沉默了一下,园子里的人都直愣愣地看着她,猜不透一穷二白的她用什么来偿还这笔明显有些庞大的数目。
“奴婢自愿卖身入堡终身为奴。”
柳冬青此言一出,园子里一片吸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