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经睡下，卓柠蕴闲来无事，便去孟子良在医院里的小花园一起散步。
并没有深交，两人能聊起的话题也显然很少。
孟子良倒是多想说些什么，可是？他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医院里的风并不多，但此刻花园的景色特别好，月亮虽弯，却照得明亮。
“卓小姐表妹的性格与卓小姐一点也不像。”他想到半小时前的那位女生，便以她为题，看似随意地聊起天来。
“我性格比较随我妈妈。”
卓柠蕴回答得滴水不漏，一点没有将话接下去的可能。
孟医生犯难了。
硬生生的说：“卓小姐是个婉约的女子。”这其实也是他心中所想。
孟医生说完，心里却有些紧张，是不是太唐突了些？
可他身边的人却笑了。
她说：“孟医生不用刻意找话说，我们就这样走走，挺好的。”
好厉害的女人，孟子良尴尬之余这样想，她不会是看透我的心思了吧？那么？
我们就这样走走，挺好。
她总有撩人的本事，一直都有。
与孟子良分开的卓柠蕴轻轻叹了口气，以她这样的美貌，从小到大的经验已经告诉她孟子良的想法。
妈妈住院之后像是忘了之前的事，再也没有向她提起席瑄，若是在这个当口，妈妈喜欢的那位孟医生插足进来，卓柠蕴想了想，是件头疼棘手的事，应该尽量避免才是。
万一被那个人发现，卓柠蕴不敢想后果，总之无论怎么样，她都是吃亏。
已经在妈妈床位旁置了张亲属床位，方便照顾，忙了一天，也困了。
拉开门的那刻，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柠蕴。”
卓柠蕴回头，周晴刚从电梯出来，手拿了一篮水果，朝她跑过去。
她的好朋友周晴，几个月前调离q市，还是一副活泼的样子。
卓柠蕴拉开一个笑脸，对她说：“我妈妈已经睡了。”接着接过她的花篮，继续说：“明天再来吧。”
语气中的陌生，周晴听得出来。
“那我们聊聊吧，好久不见了。”
卓柠蕴看了周晴一眼，是挺久不见了，放下手中的花篮，她也有话对她说。
找了家附近的咖啡店，周晴还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卓柠蕴轻轻淡淡的，反差很大。
直到咖啡上桌前，周晴还在讲述她这几个月的经历。
可有可无的经历，无关痛痒。
卓柠蕴是个很好的聆听者，虽表现得没有她那么，但刚好气氛足以让她继续往下说。
“听说你前几天结婚了？”
卓柠蕴望着窗外的脸，回过神来，终于她要步入正题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结成。”
“啊？为什么？”
周晴一脸疑惑的样子让卓柠蕴审视很久，也让她觉得很陌生，她是不是从来就这样的？
这样的好演技？
咖啡里的白色小猫一直对着卓柠蕴笑，卓柠蕴学着它的样子，抬头对周晴一笑。
“你应该知道的。”
不是应该，是肯定。
“什么啊，我怎么会知道？我还怪你闪婚没通知我呢。”
周晴表现出一个奇怪的表情，继续说：“抱歉，这几天太忙了。”
周晴想说，她忙得今天才来看卓妈妈。
可卓柠蕴却回答：“忙到我妈妈那嚼舌根，你是该抱歉。”
气氛突然沉静下来，卓柠蕴还是将咖啡喝了一口，并未再说什么。
“你都知道了。”一反之前的兴奋，周晴声音低低地说。
“差不多。”
卓柠蕴的心里很凉：
她知道周晴去年联合刘玉玲盗取她的邮箱密码，让她戴透露公司重要机密的罪，被调查，在她急用钱的时刻，断了她的事业。
她知道周晴偷偷给她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妈妈她与席瑄的关系，她想，周晴说得一定很难为情，让她妈妈那样难堪。
她知道周晴的调离，不过是她在席瑄耳边的一句话“把周晴调走吧。”
但她也知道，她曾经的好朋友，着了迷似的爱着席瑄。
一因一果，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那么大的力量，让人说谎，让人叛变。
“柠蕴对不起。”
周晴在她面前哭了起来，那样无助。
她们已经不能再是朋友，这样也好，卓柠蕴也少了个牵挂。
“还有一件事。”周晴又说。
“你可能还不知道。”
卓柠蕴听后手顿了顿，是什么事？
“我知道我们的友谊已经到尽头，但我并不是真心想那样，密码是玉玲让我盗的，她说她有办法让你离开，离开……还有电话，电话那个，是因为，我那天看见他在大街上从婚车上把你抢下来，他好生气，我看着，也生气。”周晴擦擦眼泪。
卓柠蕴没理会，真情还是假意，她已经不在乎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和魏克城在一起了。”
“叮”卓柠蕴的勺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克城？”
那个曾牵着她的手，许她全世界的魏克城？那个跑遍全城只为博她一笑的魏克城？
那个抛弃她的魏克城！
“是啊，卓柠蕴我一直羡慕你，可这件事，我终于赢你了，不是吗？”
周晴一如以前的坦诚，她知道，她们已经回不去过去，既然这样，那么她以前的自卑，她要送给她。
卓柠蕴已经不得不信她的话。
“你们也很久不见了吧？他等下会来接我，你们要不要……”
“不用。”卓柠蕴打断她。
“你们幸福就好。”
真心的，不管的信不信。
喜好相象的两个人，千万不能做好朋友。
自日子在医院，卓柠蕴的一天便很少离开病房，母女同样的性格导致病房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卓妈妈在床上看书，卓柠蕴在椅子上看书;卓妈妈在喝水，卓柠蕴在椅子上看书;卓妈妈在午睡，卓柠蕴在椅子上看书。
卓妈妈觉得，女儿似乎是越来越安静了。也是，这一年的打击下来，连她都险些招架不住。
可终地，还是招架不住了。
点滴在滴滴地走，房间里，除了那盆苏果送的花，和从窗外打进来的阳光，毫无生气。
卓妈妈病倒前与卓柠蕴的那段对话，让她们母女生出了许多生分，看着与平常无异的两人，此刻却不知如何相处。
一个不忍心，一个不敢。
卓妈妈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唯一的牵绊就是这个女儿。
“宁宁。”卓妈妈叫道。
正在看书的卓柠蕴抬起头，似乎还未从书中柔情的虚拟世界里走出，脸上的温柔无害足够让人心头一颤。
这是她的女儿啊。
“过来坐，妈妈跟你聊聊。”
结果的，卓妈妈还是没问关于他的事，扯了些家常。
顺便还扯了孟医生。
另一个房间，孟子良医生刚接了好友的电话，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大地。
单指敲了敲玻璃，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决定了什么事。
“明晚9点，没女伴的不许进，孟子良不许不进。”
这是朋友们下的最后通碟，他回来已经这么久，却一直没空与他们聚一聚。
打开门之前，他还犹豫，可开了门，他却下定了决心。
他看见，卓柠蕴正趴在卓妈妈的床前，侧着脸，满没的乌发从床上洒下，伴着日中懒洋洋的阳光，恬静得要命。
要了他的命。
从前想过要一个女孩，然而想要的女孩倾泻在他面前时，居然这般美好。
卓柠蕴觉得，母亲真的给她压力，她已经看不见今后的道路，因为那里太浑浊。
可母亲，却极力想要将它看透。
她很累，她记得有个人将要从不远的地方回来，回来欺压她。
趴着久了，眼睛酸得留下了一滴泪，她冷笑，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哭？
门轻轻地被推开，她警戒地起身，门口一身白袍，正是孟医生。
母亲快她一步向医生问好。
可这个时间进来？
“是出什么事了吗？”卓柠蕴问。
门口的孟子良听后，显然尴尬了。卓柠蕴也看出，从妈妈面前起身，拿了条椅子给他。
“也不是什么事。”孟子良解释。“一点私事想让卓小姐帮忙。”
卓柠蕴一看他拿着笔又不知该怎么放的样子，已经猜得八分，再看母亲高兴的样子。
心里叹了一声，慢步去泡茶。
孟子良不急着说，却又不知该干嘛，拿起身旁卓柠蕴才刚泡的茶，一口喝下。
“咳。”
“哎~~~”卓妈妈急切地说：“毛头小子，这多烫啊，过来我看看舌头怎么样了？”
孟子良听话走上前去，伸出舌头，却突然想起这现下，自己才是医生，对方是病人的情况。
立马缩了回来，说：“不碍事的。”
卓柠蕴拿着茶壶，看着面前躺着的母亲，显露出难得的慈祥，孟子良半俯着身子，一脸温和的笑，差点失了神。
母亲真的很喜欢他，而且一点也不掩饰。
卓柠蕴再续一杯茶给孟子良，并嘱咐放凉了喝。
“我明晚有个聚会，可规定必须带女伴，你知道的，我刚回国。”未了，他又补充：“就几个从小到大一起玩的朋友，请问卓小姐明晚有没有空？”意思是场面必定不隆重，而且很轻松。
卓柠蕴听后，明显看到孟子良站在母身边很不自然，但她还是捏了捏脑中的借口，将茶壶放下，说：“我明晚……”
“宁宁。”母亲突然打断她的话。
接着，母亲笑着对孟子良说：“她有空，明天你看着时间过来接她吧。”
“好。”孟子良想要隐下他激动的心情，可还是表露得明显。“谢谢卓小姐，谢谢伯母。”
“两个孩子好好相处，以后也不用叫卓小姐了，随伯母叫她宁宁就她。”
孟子良走后，卓柠蕴倒了杯茶，拿起原先看的那本书，坐在沙发上翻了起来，似乎刚才的那变故与她无关，并未发生。
“不想问什么？”
卓妈妈的话坐床头传来。
“没有。”
“你在生气。”卓柠蕴听妈妈这句，并不是疑问，而且肯定句。
她放下书，走到妈妈跟前。握着妈妈的手，坐在床沿。
她说：“之前是我惹妈妈生气。”她主动提出那件事，“既然妈妈喜欢孟医生，那么我用他向妈妈道歉。妈妈原谅我好不好？”
卓妈妈听后，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明白，她不是不明白女儿对孟医生并不在意，可她就是。
“席瑄是吗？什么时候带来给妈妈瞧瞧。”
卓妈妈突然放下，让卓柠蕴心思顿了顿，可妈妈的要求，应该是不可能的。不是应该，是肯定。
“好啊，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卓柠蕴撒了个谎。
“上次说你被…”包养。这个词卓妈妈没说出口，“是妈妈不对，是妈妈听了边人的耳边话，但这不表示我可以接受他。”
事情有点乱。
“嗯，我会尽量和他分开。”
尽量。
